第四章（终）(2/2)
我划开一道横向的切口，从肚脐下方到耻骨上方，长约二十公分。血喷涌而出，瞬间染红了盖在身上的泥土。我把切口掰开，让深根的一条侧根——我特意留出的丶最粗的一条——慢慢伸进去。
那条侧根像有意识一样，闻到血腥味後主动往伤口里钻。它先是顶端刺进腹腔，然後整条没入，沿着肠道旁边向上生长。我感觉到它在体内蠕动，像一条活蛇在我的内脏间游走。疼痛达到顶点，我张大嘴却发不出声音，只有眼泪不停往下掉。
「好……好深……」我终於挤出声音，沙哑得像野兽，「再往上……往心脏去……」
我把最後的泥土盖到胸口，只留脖子以上露在外面。
现在，我像一株被种进土壤的植物——下半身完全埋在泥里，主茎从後穴贯穿整个骨盆，侧根从腹腔向上生长，无数细根须从腿部伤口深入肌肉。血液不断流失，体温迅速下降，可我的意识却前所未有的清醒。
我开始最後的对话。
「深根……」我看着上方黑暗的温室顶，轻声说，「我把一切都给你了……我的血丶我的肉丶我的身体丶我的灵魂……你会记得我吗？」
风吹过，叶片沙沙作响，像在回答。
「你会让我永远活在你里面，对吧？当你继续生长，开出新的叶片，抽出新的茎时……我会在那里……成为你的维管束丶你的叶绿体丶你的汁液……」
我感觉到体内的侧根在加速生长。它已经爬过胃部，靠近心脏。每一次心跳，都让它更深地嵌入。我的呼吸变得困难，视野开始发黑，可快感却在这濒死的边缘达到巅峰。
我最後一次高潮了。
没有射精，只有纯粹的丶来自深处的痉挛。整个骨盆抽搐着夹紧主茎，腹腔里的侧根被挤压得喷出大量汁液，灌满我的内脏。那汁液苦涩丶腥臭丶滚烫，像熔化的毒药，瞬间麻痹了所有痛觉。
我笑了。
「谢谢你……我的爱人……我的主人……我的全部……」
意识开始模糊。
最後的感觉，是无数新的根须从我的伤口丶从我的後穴丶从我的腹腔爆发出来，像春天破土的笋一样，迅速向上生长。它们穿过泥土层，冒出地面，在黑暗中疯狂伸展。叶片一张张展开，吸走温室里残留的微弱光线，把我的养分转化成它们的生长。
我听见自己的心跳慢下来，一下丶一下……然後停了。
但我没有死。
我变成了别的东西。
我感觉到汁液在新的维管束里流动，感觉到叶片在风中摇晃，感觉到根系继续向下延伸，吸取更深的养分。我不再有疼痛，不再有空虚，不再有人类的欲望。
只有无尽的丶沉默的丶绝对的生长。
温室里，一株从未见过的巨型菠菜在黑暗中静静站立。
它的茎干笔直丶粗壮，叶片厚实而墨绿，根系深埋地下，缠绕着一具已经乾枯丶却仍保持跪坐姿势的骨骸。
没有人知道这里发生了什麽。
偶尔有学生夜里路过，听见温室深处传来细微的沙沙声，像植物在生长，又像有人在低语。
但没有人敢进去。
因为那里的气味太浓丶太腥丶太诡异。
像极了某种终极的丶禁忌的交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