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巫门影与砂糖计(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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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必定缺人。

    你把我以表兄的身份,介绍到他身边谋个差事,不难吧?」

    「这————」

    潘小晚慌了:「杨城主刚站稳脚跟,我让夫君去给他塞人,恐怕会引起疑心」

    「够了。」

    王南阳木然站了起来:「我不是去做官,只是谋个杂差。你只管引荐,剩下的事不用你管。」

    潘小晚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低低应了一声:「是。」

    上邽城主杨灿待客极是热忱,独孤清晏兄妹二人在城主府中,酒肉佳肴流水般呈上,直吃得宾主尽欢。

    晚宴散后,杨灿意犹未尽,拉着独孤清晏的衣袖就要去书房续茶论事。

    独孤清晏借着酒意虚晃了一下身子,眉宇间漾着几分醉态,由随身侍从半扶半搀着告退,一路去了客舍。

    因为天色太晚,兼之风雪之下道路难行,他们兄妹被留宿了。

    房门「吱呀」一声合上的刹那,独孤清晏眼中的朦胧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全然的清明。

    他急忙闩好门栓,又往门缝里扫了眼外头的动静,疾步走到书案旁,从宽袖中摸出一张叠得紧实的麻纸。

    烛火跳动的书案前,他迅速展开纸张,仔细扫视上面的文字。

    「糖?制糖?」

    独孤清晏低低念出声,眉头拧成个川字,指腹反覆摩掌着纸上的那个「糖」字,眸中满是困惑。

    这份合作协议的条条框框他一看便懂,唯独双方要合力打造的这个「糖」,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自小在陇上长大,只知谷物可熬饴糖,味甜却黏牙,从未听闻还有别的什麽制糖法子,以及还能制出什麽别的糖。

    这年头,能让人尝到甜意的,除了高梁丶大麦熬出的饴糖,便只有金贵的蜂蜜了。

    可这麻纸上明明白白写着,由杨灿提供制糖之术,由罗家提供甘蔗,便能造出砂糖丶红糖丶绵白糖。

    这三种东西究竟是何物?又该如何造呢?

    合约上对那几种糖的描述极简单,偏是这寥寥数语,勾得他心痒难搔。

    杨灿当真握有这般神奇的法子?

    他虽不知那糖是如何做的,却比谁都清楚,若此事为真,其中利润堪比金山银海。

    独孤阀若能攥住这门营生,不出数年便能实力大增,跻身顶尖门阀之列,甚至问鼎上三阀都并非空谈。

    强压下胸腔里翻涌的激动,独孤清晏将麻纸重新叠好藏进袖中,转身就往隔壁妹妹的住处去。

    独孤婧瑶刚从罗湄儿的院子回来。

    那罗湄儿性子爽利飒然,与她颇为投缘,酒筵散后她便寻了过去,两人挽手夜谈,直到月上中天这才告辞。

    此刻她刚吩咐丫鬟备热水沐浴,正坐在镜前,抬手细细卸下发间的珠钗,金步摇滑落的瞬间,门外忽然传来轻叩声。

    「进来吧。」她以为是送热水的丫鬟,头也没抬地应道。

    待看清进门的是自家三哥,独孤婧瑶不由讶然起身,珠钗都忘了放。

    「三哥?你不是醉得被人扶回来的吗?怎麽反倒过来了?」

    「婧瑶,你可知这世上除了饴糖,还有别的制糖法子吗?」

    独孤清晏没工夫寒暄,两步跨到她面前,眼中的急切几乎要溢出来。

    独孤婧瑶先是一愣,随即「噗嗤」笑出声:「三哥这是喝糊涂了麽?

    除了高梁丶大麦丶糯米熬的饴糖,还能有什麽糖?难不成你要把沙子熬出甜味来?」

    说着她就伸手去探独孤清晏的额头。

    「不是饴糖,是甘蔗!」独孤清晏拍开她的手,语气沉了几分。

    「甘蔗我知道啊。」

    独孤婧瑶兴致立刻提了起来,「不过运到陇上的甘蔗都老了,嚼不出多少汁水。

    我以前在江南吃的才好,汁水足得能顺着指缝流。

    榨汁滤乾净了喝着清甜,切块用冰镇过,那滋味才叫绝————」

    「它能炼糖。」

    独孤清晏打断她的话,一字一顿道,「炼出来的,一种叫砂糖,粒粒如金沙,黄澄澄的;

    一种叫红糖,赤红如玛瑙,能够补气血;还有一种绵白糖,细得像雪絮,白得晃眼。」

    这话照搬自合约,却听得独孤婧瑶哭笑不得:「三哥,你莫不是在风口里吹着了?这世上哪有这般奇物?

    我素来爱吃甜食,陇上江南的甜食我都尝遍了,也没听过这等糖。你从哪儿听来的浑话?」

    「我没说浑话。」

    独孤清晏没好气地拨开她又要探过来的手:「咱们没见过,不代表没人能做出来。

    这个杨灿,说不定就握着这样的方法。」

    独孤清晏话音刚落,房门外就飘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城主老爷,你这是找啥要紧物件呢?」

    独孤清晏脸色骤变,飞快竖起食指抵在唇上,示意妹妹噤声。

    他踮着脚走到门边,小心翼翼扒着门缝往外瞧。

    就见杨灿正站在院心,手里提着盏防风灯笼,正弯腰在地上寻来寻去的。

    独孤婧瑶也来了精神,急忙跟过去,伸手按了按三哥的肩膀。

    独孤清晏心领神会,顺势蹲下身,把门缝让了出来。

    独孤婧瑶立刻凑上前,微微弯腰,顺着门缝往外望去。

    就见杨灿对着路过的卓婆子比划道:「卓嬷嬷,你见过一张麻纸吗?约莫这麽大。」

    他双手圈出半尺见方的大小,语气急切:「上面写满了字,是我今日不慎遗落的。」

    卓婆子摇着头摆手:「城主老爷,老婆子斗大的字不识一个。」

    「不认字无妨!」

    杨灿急忙打断,语气里透着掩饰不住的焦躁:「你只要瞧见这麽大一张纸,上头有字,就多留个心眼。」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了:「若是被风吹去,落在不识字的人手里倒还好O

    就怕————就怕识字的人捡去,再张扬出去————」

    话没说完,可那眉宇间的忧色却藏不住了。

    卓婆子立刻拍着胸脯应承道:「城主老爷放心,老婆子这就去叫府里所有人帮你找!」

    「好,找到了我重重有赏。」杨灿点点头,提着灯笼又往前寻去,脚步都比先前急了些。

    卓婆子也匆匆往侧院走,想来是去传话了。

    直到院外的脚步声远了,独孤清晏才拉着妹妹退到书桌旁。

    独孤婧瑶按捺不住好奇,追问道:「他找的是什麽?看那样子,倒像是丢了宝贝似的。」

    独孤清晏忽然笑了,从袖中取出那张麻纸,在她眼前一扬:「他找的,就是这个。你自己看。」

    独孤婧瑶连忙接过,就着烛火细细读起来,越读眼睛睁得越大,脸上的惊奇都快溢出来了。

    「这是————罗家与杨灿的合作合约?上面说的,就是你方才讲的那种糖?」

    「正是。」

    独孤清晏接过合约,宝贝似的揣回袖中:「你先前说,这杨灿改良过耕犁和水车?」

    「是啊,陇上不少农户都用着他改的犁,省力多了。」

    独孤婧瑶点头,忽然反应过来,「你是说,他真能做出这种糖?」

    「他既有这般巧思,制糖之术未必就做不到。」

    独孤清晏在房里踱了两步,忽然停下脚步,眼神发亮。

    「不对,罗湄儿来陇上,绝不是她说的那般简单,说不定就是为了这桩合作。」

    「三哥你想多了。」

    独孤婧瑶白了他一眼:「若是谈这种关乎家族命脉的合作,罗家怎麽会派个未出阁的姑娘来?

    再说,真有这般使命,罗家又何必急着找她,还托咱们帮忙寻人?」

    这话如醍醐灌顶,独孤清晏猛地拍了下额头:「对啊!

    这麽说,是她来陇上之后,才偶然结识了杨灿,杨灿动了和罗家合作的心思————」

    独孤婧瑶欣然点头,可不,应该就是这麽回事儿。

    这头点着点着,她心里忽然就不是滋味儿了。

    独孤婧瑶轻轻撇了撇嘴,语气里多了几分酸意:「他要找人合作,怎麽就没想过咱们家?

    咱们家不比罗家————,哦,咱们这儿种不了甘蔗,可————可也不能想都不想啊。」

    独孤清晏却没留意她的小情绪,自己在那儿思索着,越想眼睛越亮。

    「既是他是临时起意,那罗家如今就只有罗湄儿掺和此事了,而真正能拍板的,却还是罗氏家主。

    这麽说来,他这合约,就还根本尚未生效呢,咱们要是想插一脚,未必就没有机会呀!」

    「插一脚?」

    独孤婧瑶悻悻地道:「咱们既没制糖的技术,又没有甘蔗原料,拿什麽掺和?凭你这张脸?」

    「你这丫头,怎麽就不开窍呢。」

    独孤清晏点了点她的额头:「杨灿虽是上邦城主,终究是于阀的家臣。他为何这般紧张这张合约?

    无非是怕被于家知晓,于家要是知道了,这制糖术还能轮得到他做主?

    做为于氏家臣,他不该像耕犁术一样献出去麽?

    所以,他才要和罗家秘密合作,你看这合约上,特意写了不能对外公布他的东主身份。」

    独孤清晏顿了顿,又指着合约上的一处地方:「而且这里还留了个合作者的位置,分明是怕罗家仗着势大吞了他,想找个第三方制衡。

    小妹你想,咱们独孤家,岂不正是那最合适的第三方人选?」

    独孤婧瑶眼睛也亮了:「对啊!咱们可以出资金,出人手,还能帮他把糖卖到陇北各地。

    就算少分点利,他没理由不答应啊。」

    独孤婧瑶说着就兴冲冲地要往外走:「我现在就去找他说!」

    「站住。」

    独孤清晏一把拉住她,无奈地指了指她的头发。

    「你妆都卸了,披头散发的,这模样出去像什麽话?

    再说,有三哥在,哪用得着你抛头露面。」

    独孤清晏拂了拂衣袖,信心满满地道:「明日一早,我亲自去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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