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暗夜交心?(1/2)
夜色如墨,怡芳苑的回廊间,宫灯摇曳,投下斑驳光影,却难以驱散深宫中无处不在的寒意。
凛夜虽奉旨回宫养病,却在今晚被夏侯靖秘密召至寝殿。此刻,殿内烛火噼啪作响,映照着鎏金龙纹屏风,恢宏的寝宫在这静谧的夜里显得愈发空寂。
夏侯靖屏退所有内侍,仅馀他与凛夜二人,殿门紧闭,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与窥探。
空气中弥漫着龙涎香的馀韵,混杂着一丝紧张与试探的气息,沉重得几乎令人窒息。
凛夜跪於殿中汉白玉地砖上,垂首静默,脊背挺直,宛若寒风中孤立的苍松。他的衣袍因连日来的风波而略显凌乱,却无损那份与生俱来的清冷气质。双手交叠於身前,指尖微微收紧,掌心还殒着方才被召入宫时的忐忑。
脑中不由回想起白日的那场栽赃风波——柳如丝等人精心编织的陷害网,被他一针见血地戳破;赵怜儿那张泪眼汪汪却掩不住心虚的脸;以及夏侯靖听完他陈述後,那双深不见底的凤眸中闪过的复杂情绪。
凛夜知道,虽暂得喘息,但宫中的暗流远未平息,而他与皇帝之间的关系,早已因一次次试探与碰撞,变得扑朔迷离。
夏侯靖立於龙案前,背对着凛夜,修长的身影被烛光拉得更显孤峭。他一身暗金龙纹寝衣,衣袖微微垂落,露出半截线条分明的手腕,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案上的一枚白玉镇纸。那镇纸雕工精细,却带着几分冰冷,恰如他此刻的心绪——表面平静,内里暗潮汹涌。
他召凛夜前来,并非仅因前日的风波,而是心底某种难以言明的执念在作祟。看着殿下那个看似恭顺却从未真正屈服的少年,他心底涌起一股复杂情绪:愤怒丶赞赏丶疑惑,甚至还有某种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动摇。交织在一起,让他一时间难以开口。
「起来。」夏侯靖的声音终於打破了沉默,低沉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他转过身,目光落向凛夜,却并未让他靠近,只是示意他站到一旁。
凛夜依言起身,动作从容,却始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低眉顺目,彷佛早已习惯了这宫中无处不在的试探与审视。
夏侯靖注视着他,眼神如刀锋般锐利,却又像是在寻找什麽,试图从那张平静无波的脸上,窥见一丝真实的情绪。
「你倒是每次都让朕意外。」夏侯靖的语气听不出是赞是讽,他缓步踱至窗边,推开一扇雕花窗棂,让夜风灌入殿内,携来一丝凉意。他背对着凛夜,似在自言自语,「这宫里,人人都在算计,个个都在伪装。你这般聪明,却偏要让自己显得如此…与众不同。」他停顿了一下,转头看向凛夜,眼中闪过一丝探究,「说吧,你究竟想要什麽?」
凛夜闻言,心中微微一震。他知道,这句话既是试探,也是一种难得的坦诚。
夏侯靖的问题看似简单,却暗藏机锋——在这深宫中,没有人不想要什麽,无论是荣华富贵丶权势滔天,还是仅仅的自保与自由。
凛夜垂眸,语气平静却坚定:「臣侍只求自保,无意纷争。」
凛夜的回答简单得近乎单薄,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真诚。他抬起眼,与夏侯靖的目光短暂交汇,那双清冷的眼眸中,没有丝毫谄媚或惧怕,只有深深的戒备与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
夏侯靖闻言,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像是嘲讽,又像是认可。他缓步走近,停在凛夜身前,近得能感受到彼此呼吸的温热。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凛夜的脸,从那微微苍白的面容,到紧抿的唇线,再到那双始终平静却藏着无数秘密的眼眸。他忽然觉得,这少年像是一本尚未完全翻开的书,每一页都写满了谜团,却又让人忍不住想一探究竟。
「自保?」夏侯靖轻声重复这两个字,语气中带着一丝玩味,「这宫里,谁不想自保?可你这自保的方式,却总能搅得满宫风雨。」他顿了顿,目光变得更深邃,「柳如丝他们,费尽心思构陷你,却次次被你化解。朕倒好奇,你这脑子,究竟藏了多少东西?」
凛夜心头一紧,却未显露半分。他知道,皇帝这番话并非纯粹的夸赞,而是试图撬开他的防线,窥探他真正的底牌。他微微低头,避开那灼人的目光,语气依旧平稳:「臣侍不过是谨慎罢了。宫中险恶,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臣侍不得不处处留心。」
他的话语滴水不漏,既承认了自己的聪明,又将一切推给了环境的逼迫,彷佛他所有的机敏与谋算,都只是为了在这虎狼之地存活。
夏侯靖盯着他,沉默片刻,忽然发出一声低笑。
那笑声低沉,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像是在嘲笑凛夜的谨慎,又像是在嘲笑自己的多疑。他转身回到龙案旁,随手拿起一卷奏摺,却并未展开,只是用指尖轻轻敲击着案面,发出细微的「嗒嗒」声。「这宫里,」他缓缓开口,声音低得几乎像自语,「人心叵测,连朕…有时也难辨真假。你说,你无意纷争,可你这般聪明,却偏偏生了一副让人放不下的模样,教人如何信你?」
这句话犹如一记重锤,砸在凛夜心头。他猛地抬头,却见夏侯靖正直视着他,眼中不再是平日里的冰冷与试探,而是带着一丝极淡的丶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疲惫与孤独。
那一瞬间,凛夜彷佛看到了另一个夏侯靖——不是高高在上的帝王,而是被困於皇权牢笼丶时刻提防背叛的孤独灵魂。
这一丝真实的情绪,如同一道裂隙,悄然撕开了两人之间那层由权力与试探构筑的厚重壁垒。
凛夜心念电转,却未即刻回应。他知道,这一刻的沉默比任何言语都更重要。他垂下眼帘,掩去眼中一闪而过的波澜,声音低而缓:「陛下若不信臣侍,臣侍也无话可说。臣侍身处宫中,命不由己,能做的,唯有谨守本分。」他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难以反驳的真诚,彷佛在说:我并未求你信任,只是陈述事实。
夏侯靖的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随即移开,彷佛不愿再深究。他缓缓踱回窗边,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语气中多了一丝罕见的低沉:「本分…呵,这宫里,谁又有真正的本分?朕坐这皇位,看似至高无上,却连身边何人是真丶何人是假,都要日日揣摩。」他顿了顿,声音更低,几乎像是在自言自语,「你说你求自保,可你可知,朕…有时连自己都保不住。」
这句话犹如一阵寒风,吹过凛夜的心头。他从未想过,会从这位高高在上的帝王口中听到如此近乎脆弱的话语。他抬眸,静静看着夏侯靖的背影,那挺拔的脊背此刻却似带着一丝无形的疲惫。
他忽然意识到,这个年轻的皇帝,或许比他想象中更孤独——被摄政王的权势压迫,被太后的算计牵制,被後宫的争斗与朝堂的倾轧包围,甚至连身边最亲近的太监福顺,都是他人安插的眼线。在这重重牢笼中,夏侯靖的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陛下…」凛夜终於开口,声音低沉而谨慎,「宫中险恶,陛下身居高位,更需谨慎。臣侍虽卑微,却也知晓,唯有真心待人,方能换得片刻安稳。」他这句话说得极其小心,却带着一丝试探。他并未直接表露忠心,而是以一种旁观者的姿态,点出了两人共同的困境——在这宫中,谁又能真正信任谁?
夏侯靖闻言,转过身,目光锐利地锁定在他身上,彷佛要将他整个人看透。「真心?」他冷笑一声,却无平日里的嘲讽,反而带着一丝自嘲,「你这话,倒是说得轻巧。真心在这宫里,值几个钱?」他走近几步,停在凛夜身前,低声道:「朕若信你,你又能给朕什麽?」
这句话如同一把利刃,直刺凛夜心底。他知道,这是夏侯靖在试探他的底线,也是在试探他是否愿意真正站到他这一边。他垂下眼,掩去心中的波澜,语气依旧平静:「臣侍不敢奢谈给予陛下什麽。臣侍只知,若无陛下庇护,臣侍早已死於这宫中算计。既如此,臣侍愿以微薄之力,助陛下片刻安稳。」
他的回答谨慎而真诚,既表达了某种忠诚的意向,又未完全暴露自己的底牌。他清楚,夏侯靖需要的不是空洞的誓言,而是一个能证明自己价值的盟友。而他,凛夜,凭藉过目不忘的记忆与敏锐的洞察,或许真能成为皇帝身边的一把隐形利刃——只要他能小心翼翼地行走於这权力与情欲交织的危险边缘。
夏侯靖盯着他,沉默良久,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他忽然转身,拿起案上的一卷奏摺,随手丢到凛夜面前,语气带着一丝命令的意味:「既如此,说说看,这上面写了什麽。」
凛夜一怔,随即拾起奏摺,快速扫过。他过目不忘的能力在此刻发挥得淋漓尽致,仅一眼,便将奏摺上的内容牢记於心。这是一份来自地方的奏报,表面上是禀报某地收成与税收,却隐晦提及了当地官员与摄政王府的频繁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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