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连环计(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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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也知晓此刻多说无益,唯有静待时机,寻找破绽。

    正在此时,陈书逸被传召入殿。他虽不愿卷入纷争,但作为怡芳苑的一员,无法拒绝皇帝的召见。

    他进殿後,目光扫过跪地的凛夜,随即垂下眼帘,低声道:「陛下,臣侍与凛公子同住怡芳苑,虽不常往来,但确知他病中几无外出,房门常闭,与外人接触甚少。臣侍不敢断言其他,但臣侍以为,偷盗与私通之罪,与凛公子平日行止不符。」他的语气谨慎,却是全场唯一为凛夜说话的声音,虽不具决定性,却让夏侯靖的目光微微一闪。

    柳如丝闻言,脸色微变,狠狠瞪了陈书逸一眼,似在警告他多管闲事。

    凛夜则暗暗记下这份微薄的善意,心中对陈书逸的评价又高了一分。

    夏侯靖沉默片刻,忽然下令:「传内务府掌印太监,以及近日当值的侍卫统领,前来对质。」

    此言一出,柳如丝与赵怜儿的脸色瞬间苍白,虽极力掩饰,眼中却闪过一丝慌乱。

    凛夜敏锐地捕捉到这一细微变化,心中更加笃定这场栽赃背後的破绽即将显露。

    内务府掌印太监与侍卫统领很快到场,带来了当值记录与腰牌发放清册。

    凛夜趁机请命,请求亲自检视那枚腰牌与信件。

    夏侯靖略一迟疑,点头应允。

    凛夜接过腰牌,目光迅速扫过其上的磨损痕迹与编号,脑中瞬间调出此前在宫中行走时无意间记下的侍卫腰牌样式与编号规律。他缓缓开口,语气冷静而确凿:「陛下,这枚腰牌虽刻有侍卫编号,却非现役腰牌。其边角磨损严重,且编号格式与内务府最新记录不符,应是多年前已作废之物。」他转而指向那几封情信,逐字逐句分析:「信中用词虽模仿侍卫口吻,却多有文人惯用的矫饰之词,如相思成疾丶魂牵梦绕,与寻常侍卫的粗豪言语大相径庭。且信纸质地与宫中常用信笺不同,墨迹乾燥程度亦与所述时间不符,显是新写旧藏。」他的分析如刀锋般锋利,将栽赃的破绽一一剖开。

    殿内一片死寂。夏侯靖的目光在凛夜与柳如丝等人之间来回扫视,眼中寒光愈盛。内务府掌印太监战战兢兢地核对记录,结结巴巴道:「陛下,凛公子所言不虚……这腰牌确是三年前已报废的旧物,编号早已停用。」

    侍卫统领也补充:「臣核查过,近日当值的侍卫中,无一人与凛公子有私下接触,且信中所提的相会时间,与我部换岗时辰完全不符。」

    这两人的证词,如重锤砸向柳如丝与赵怜儿精心编织的谎言,让他们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赵怜儿慌乱之下,试图狡辩:「陛下,臣侍只是听闻……或许是看错了时辰……」

    话未说完,夏侯靖冷冷打断:「够了!尔等一再构陷,欲置人於死地,当朕是聋瞎之人?」他语气虽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

    柳如丝心知大势不妙,连忙跪下,泣声道:「陛下,臣侍也是一时糊涂,只因见凛夜屡得圣心,心生嫉妒,才误听谗言,求陛下开恩!」他的眼泪如断线珍珠,却无法动摇皇帝的决心。

    夏侯靖的目光转向凛夜,见他虽病弱,却依旧挺直脊背,眼中无半分惧色,心中不由一动,隐约升起一丝复杂的情绪。

    审讯至此,真相已呼之欲出。夏侯靖起身,缓步踱至凛夜面前,俯身凝视他,低声道:「你倒是从不让朕失望。」

    这句话语气莫测,既似赞赏,又似试探。

    凛夜低头,沉声回应:「臣侍只求清白,别无他想。」他的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

    夏侯靖未再多言,转身看向柳如丝与赵怜儿,冷冷下令:「赵怜儿首告不实,构陷无辜,掌嘴二十,禁足三月。柳如丝教唆挑拨,罚抄宫规百遍,闭门思过一月。」

    此令一出,殿内众人皆屏息凝神,柳如丝与赵怜儿如坠冰窖,赵怜儿更是瘫软在地,连哭声都发不出。

    苏文清虽未被直接点名,却也冷汗涔涔,知晓自己这次怕是难逃嫌疑。他试图补救,低声道:「陛下,臣侍虽与此事无关,但未能及时劝阻同伴,甘愿领罚。」

    夏侯靖未理会他,只冷冷道:「尔等好自为之,再有下次,决不轻饶。」

    言罢,他挥手让众人退下,独留凛夜於殿内。就在众人叩首欲离之际,夏侯靖目光忽转向始终垂首静立的陈书逸,语气稍缓:

    「陈书逸。」

    陈书逸闻声一震,连忙伏身:「臣侍在。」

    「方才殿中,唯你愿秉持本心,直言所见。」夏侯靖指尖轻抚案上玉镇纸,声线沉稳,「虽言语谨慎,然於众口铄金之际,能持正不阿,实属难得。」他略顿片刻,扬声宣道:「赏赤金缠枝莲纹笔锭一对丶青州松烟墨两锭,另赐云锦两匹,以示嘉勉。」

    陈书逸额头触及冰凉地砖,声音微颤:「臣侍谢陛下隆恩。不过尽本分,不敢受此厚赏……」

    「不必推辞。」夏侯靖抬手制止,「宫中需要这般明理守正之人。退下吧。」

    这突如其来的赏赐如石子入湖,在众人心头漾开层层涟漪。

    柳如丝与赵怜儿交换了个嫉恨交加的眼神,苏文清则若有所思地垂下眼帘。

    陈书逸再拜谢恩,起身时与凛夜目光短暂交会。那一眼极快,却清晰传递着几分欣慰与共勉。他默默退至殿侧,赏赐之物已由内侍妥帖收整,准备随他返回怡芳苑。

    众人依序退出。福顺躬身领命,在经过凛夜身侧时,目光在他身上短暂停留,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似乎对他再次脱困颇感意外,随即恢复那惯常的古井无波,悄无声息地掩上朱漆殿门。

    殿门合拢,将内外隔成两个世界。烛火在门扉闭合的气流中微微摇曳,映得夏侯靖的侧脸半明半暗。

    殿内只馀君臣二人,烛火摇曳,映得夏侯靖的侧脸半明半暗。他沉默片刻,忽然问道:「你如何得知腰牌与信件的破绽?」

    凛夜略一沉吟,答道:「陛下,臣侍自入宫以来,时刻留心周遭细节。侍卫腰牌的式样与编号规律,臣侍曾在巡逻时无意记下;信纸与墨迹的异常,则是臣侍对宫中常用物件的熟悉使然。」他未提及自己的过目不忘之能,仅以留心细节过,谨慎地避免暴露太多。

    夏侯靖听後,目光深邃地凝视他,似在评估这番话的真假,终於缓缓点头:「你这份心思,倒是难得。」他起身,踱至窗前,负手而立,语气带着一丝难得的柔和:「宫中险恶,你既能屡次化险为夷,想来也不需朕多加庇护。」

    这话似是宽慰,又似试探。

    凛夜垂眸,低声道:「陛下厚恩,臣侍铭记在心。然宫中风波,臣侍只求自保,无意与人争锋。」他的话语真诚,却也带着一丝疏离,彷佛在提醒自己与皇帝之间的界限。

    夏侯靖闻言,转身看向他,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未再多言,只淡淡道:「退下吧,好生养病。」

    凛夜退回怡芳苑,夜色已深。秋风卷过庭院,落叶沙沙作响,彷佛在低语宫中的无尽阴谋。他独坐於灯下,病後的疲惫与这场风波的惊险让他心力交瘁,却也让他更加清醒地认识到这深宫的殒地本质。

    柳如丝等人的连环计虽被他化解,却也暴露了他如今的处境——

    皇帝的恩宠让他成为众矢之的,而摄政王与太后的暗中角力,更让他如履薄冰。他轻抚掌心因紧张而留下的指甲痕,目光沉静如水,却燃着一簇不灭的火焰。他知晓,这场胜利只是暂时,真正的风暴仍在酝酿。他必须更加谨慎,利用自己的智慧与记忆,在这充满杀机的棋局中,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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