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大补元阳(2/2)
至此胡肇元算是彻底明白了。
若说虎狼之药是催透,而鹿鞭丶鹿茸则是补虚,最终目的相同,可药力不是一码事,怪不得一副极品鹿鞭有价无市。
这段时日里,胡老爷通过管家严密监视以及与县衙的关系,得知葛郎中嘴巴很严,并没胡说,是个可信任之人。
现在,想开药铺,只需搞定货源即可。
胡老爷叫来管家:「备厚礼,替我去南澳————」
说到一半,胡老爷停住了,他改口道:「替我备厚礼,再备船,我要亲自登岛,面见舵公!」
次日一早,胡肇元乘船登南澳岛。
这还是他首次上南澳岛,刚一踏上码头就被怔住了。
只见后江湾码头修的数里长,一眼望不到头,泊位浩如繁星,栈桥深入海中十馀丈,商船丶战船往来无数,高耸枪杆密集如林,码头上来往百姓丶商贾丶吏员不知凡几。
此等繁华之景,别说澄海县,就算是宁波丶太仓也难以企及,已直逼广州丶
泉州了。
胡肇元船只靠港后,立马就有吏员上前调查登记,胡府管家轻车熟路的上前应对。
随后管家领胡肇元往政务厅走去。
一路上,胡肇元眼神不住在四周打量,嘴巴就没合上过,只觉一切都新奇,一切看似和大明一样,却又处处透着不同。
管家见自家老爷有兴趣,便不停介绍。
「岛上民风开放,女子是可以随意上街的。」
「对,那些人是辽东口音,都是辽东逃难来的。」
「那个不是科举考试,是岛上吏员的选拔考试,去年已经考过一次了,今年估计也是出正月考。」
「哦,那些都是外海的鱼,舵公造了一种鹰船,专门去外海捕鱼的。」
伴随惊叹声,管家领胡老爷到了政务厅大门前。
还没到上元节,政务厅还在放假,大门未开,管家找门房通报求见。
等待时,胡肇元抚摸政务厅外墙。
没错,这些青砖都是他从岸上运来的,可他没想到如此短的时间内,岛上竟能用他送的转,建出如此一座大城来。
要知道,胡肇元在城郊建的府邸,可都用了大半年才建好呢。
片刻后,政务厅的门房出来:「舵公今日不在政务厅,您可以去城南白舵长家看看,如果也不在,应该就是在烟墩湾了。」
管家问明路,带着胡老爷向城南走去。
胡肇元发现,越靠近南边,周围的民居就越高大豪华,四点金已成标配,甚至大厝屋都成排出现。
要知大厝屋,可是闽粤大户人家才住的起的。
就连胡肇元未投靠舵公之前,住的也是一座大厝屋而已。
而岛上的大厝屋,竟成排连栋出现————此间富庶,着实令胡肇元感到心惊。
管家按门房指引,找到了白舵长家。
其门口站了四名持刀卫兵,非常好认。
管家上前通报了来意,片刻后,大门打开。
胡肇元带着忐忑的心情入内,他和管家二人在天井前站定,只见正堂中一人正提笔写字。
此人穿着朴素,一身青色粗布衣,可生的刀眉凤目,气势不凡,在他身侧还有一貌美女使侍奉。
正厅一旁的阴暗角落中,还有一冷脸男子,正以清水棉布擦刀,那刀长逾四尺,刀身弯曲呈禾苗状,锋芒逼人。
擦刀与习字同处一室,这画面形成一种强烈的反差感,令胡老爷呼吸一窒,不敢出言打扰。
林浅此时正手握毛笔,临摹淳化阁帖练写楷书,专心致志,听来客不讲话,他也不讲话。
时间分秒过去,终于最后一笔落成。
林浅收笔,欣赏了下自己大作,问一旁的苏青梅:「如何?」
苏青梅喜道:「舵公学的好快,只练了一个月,就顶得上我三个月了。」
说罢苏青梅拿起朱笔,在林浅书法上圈点。
「这几字不错,这几处顿笔尚需加强,这里笔势断了,这里笔锋应当如此————」
苏青梅年纪不大,可在苏康严厉教育之下,写得一手好字。
就连周秀才都说,苏青梅的字胜于他。
林浅索性让苏青梅教自己毛笔字,既然身在大明,不可能用一辈子硬笔,所以林浅有空时,就会练上几笔。
苏康得知这事,乾脆让苏青梅全职陪练。
一番圈点之后,林浅大作已经画的通红一片,林浅不由苦笑,活动下手腕,对天井中道:「胡员外,久等了。」
员外在大明是个官府赐予富户的尊称,在投靠林浅之前,胡肇元是没资格称员外的。
自打建了义仓,搭上澄海知县这条线之后,胡肇元才被人称作员外。
林浅这幅字写了将近小半个时辰,胡肇元早就站的脚底酸痛,闻言立马抖擞精神道:「舵公言重了,老朽能效犬马之劳,静候钧谕,已是福分。舵公日理万机犹念下情,更令老朽感佩难名。」
林浅一声轻笑,道:「为鹿品的事情来的吧?」
胡肇元斟酌词句,说道:「鄙质才疏,幸蒙收用。然奔走幕下经年,未得亲自拜会。今冒昧奉谒,惟愿执帚拂尘,长侍门庭。」
「想不到你还有几分才学。」林浅打趣道,随后笑意收敛,「在我麾下当差,还是直来直去的好,你若是为鹿茸鹿鞭而来,还能详谈,你若为执帚拂尘」而来,扫帚就在偏房。」
胡肇元挣扎片刻,终于道:「老朽是为鹿品而来,舵公日前相赠的那种鹿品还有多少,老朽愿全部收下。」
林浅叫白浪仔拿来帐本:「鹿茸两千副,鹿鞭一万一千副。」
胡肇元怔住了,他原以为林浅这里鹿品有上千副就撑死了,没想到能以万计。
按之前那六十副的均价来看,这上万副鹿品甚至值十多万两,简直不可思议。
鹿品这种东西,在大明可以说是奢侈品,太过昂贵,普通人根本没有消受资格。
胡肇元原本打算的,也是走高端路线,凭他在澄海县乃至潮州府的人脉,将之兜售给各富商丶大户丶官僚。
可这些人就算身子再虚,加起来也吃不下上万副鹿品。
所以胡肇元一时僵在原地,不知如何回复。
林浅问过胡肇元忧虑,解释道:「我这批鹿品中,极品货有,但劣品亦有不少,不论怎麽说,这麽大一批货,涌入市场,肯定会导致售价下降。
你开药店,可以把极品货卖给大户,卖到天价。中低品则切片丶打粉丶泡酒。
普通百姓一整根鹿茸买不起,几片还是买得起的。一整条鹿鞭买不起,一杯药酒还是喝得起的。
销售渠道也要打开,你占据潮州府市场的同时,还可以在其他省府发展经销商,批量打包卖给其他药铺。」
林浅也知道,按潮州府的市场规模,是不可能消化的了这麽多鹿品的,他早就将怎麽发掘市场潜力都想好了。
胡肇元听呆了,他来之前,脑海中想了很对与舵公见面对答,模拟了种种场面。
唯独没有一个场面,是舵公亲自教他经商的。
偏偏这一番话,越想越有道理,醍醐灌顶一般,将他思路一瞬间打开。
林浅道:「你此番上岛,准备了多少银子?」
胡肇元神色有些不自然:「一万两。」
一万两对普通人来说是天价,可对在上万副鹿品面前,就是杯水车薪。
胡肇元只是想赚一笔横财,不可能将所有身家都压在鹿品上。
林浅思量片刻:「这样,你这一万两银子,权当定金,领两千副鹿品上岸,先把招牌打响,市场份额占好,培养消费习惯。一应货物,下次进货时统一结算。」
胡肇元犹豫片刻,最终同意。
林浅又和胡肇元商定多出细节后,让白浪仔领胡肇元去提货。
一行人走后,苏青梅忍不住问道:「舵公,既然鹿品生意你想的这麽清楚,为什麽不自己来做呢?」
林浅提笔沾墨,说道:「鹿品销售,靠的是渠道丶营销,而我掌控的是生产和技术,是大批量生产丶深加工,不屑争那点微末小利。」
苏青梅做个鬼脸:「舵公又说让人听不懂的话!」
黄昏,两千副鹿品鹿品装货完成,胡肇元迫不及待的催促返航。
回程路上,胡肇元站在船,遥望满天红霞中的南澳岛,怔怔出神。
管家走来胡肇元身后,神秘兮兮道:「老爷,我知道舵公这批鹿品哪里来的了。」
胡肇元一惊,看了眼四周,没人偷听,这才催促道:「快讲。」
管家声音压得极低:「是东番岛来的。」
胡肇元眼神一凝,东番岛多鹿,这一点不少人都知,只是岛上是一片蛮荒之地,又多瘴气,闽粤商人少有登岛的。
也因恶劣的环境,导致朝廷对东番岛统治薄弱,故长久以来,岛上形成一处私港,名为魍港。
此港专做大明丶日本之间的走私贸易,聚集了大量海寇丶倭寇丶浪人丶走私商。
港中一干人等,无不心狠手辣,各方势力倾轧严重,就连没有强硬背景的私船,都不敢往魁港开。
在胡老爷印象中,舵公这夥人势力大,武力强,倒是具备闯荡魍港的条件。
如果鹿品是东番岛来的,大概率是从土人手里买来,那鹿品有好有差就说得通了。
只是,管家是怎麽猜到的呢?
胡肇元将心中疑惑问了。
管家道:「小的不是猜的,小的看见了,那白舵长带我们提货时,仓库帐房帐本上,明明白白记着东番二字。」
胡肇元沉默片刻,而后一字一顿,郑重对管家道:「听好了,这事烂在你我肚子里,回府之后,东番————还有辽东,这两个名字,再也不许提起。」
管家不以为然:「老爷放心,府中下人小的仔细查过了,都是知根知底的————」
胡肇元大怒:「谁叫你查的?」
「老爷?」管家不明所以。
胡肇元随即压低声音道:「总之记住我的话,不许讲东番丶辽东,这批鹿品是在澳门问弗郎机人买的,你敢胡说半个字,休怪老爷我不顾多年主仆情分!」
管家连连称是。
入夜,政务厅正房中,林浅和兄弟们在桌前落座,桌上摆满了酒菜。
院中,三十馀名美姬正依次展示身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