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点兵点将,点到谁,谁就是(1/2)
正月十五后的上邽城,残雪还凝在城墙垛口,街市已然渐渐活泛起来。
「冬眠」的行商们苏醒了。
驼铃声从东门悠悠荡进,混着货郎的吆喝,给这座丝路要冲添了几分烟火气。
杨灿坐在城主的签押房里,案上摊着一本厚厚的帐册。
日光透过雕花窗棂,在泛黄的纸页上投下方方正正的光斑。
接手城务已有数日,这位年纪轻轻的新城主,却半分没有新官上任的急切。
他既没有清帐查库,也没有整肃吏治,连「大排衙」那日的仪仗阵仗,都像一场转瞬即散的戏。
上邽这个地方很特殊,李凌霄在这儿坐了二十三载,把上邽城当成了自家钱袋,养出了一群中饱私囊的蛀虫。
可偏偏同样是这些人,又都是一群踩得准丝路脉搏的干吏。
南来的绸缎商要算清沿途关税,北往的皮毛客得辨明水源驿站。
新思潮顺着商路涌进来,新技艺跟着驼队传出去。
能在这几站稳脚跟的,从没有一个真庸才。
他们得先保着这座城的生机,才能保住自己碗里的油水。
是以这里的税制丶市规丶驿传这些实在章程,反倒没什麽大纰漏。
真正的病根,在人心。
「萧规曹随便好。」杨灿喃喃自语着,指尖划过帐册。
他要改的从不是治理框架,而是藏在制度背后的吏治窟窿,那是人心与欲望的博弈。
李凌霄留下的这些旧吏,他并没打算一棍子打死。
如今治理的是丝路重镇,不是乡野庄子。
识文断字丶懂钱粮调度的人才金贵得很,不是随便拉个人就能顶上的。
这在教育充分得以普及,储备人才无数的现代人的现代来说,或许有些无法理解。
但在眼下,每一个熟门熟路的吏员都是难得的家底。
就像杨灿最信得过的豹子头程大宽,如今还是一个侍卫头子。
部曲督掌着上邽防务,干系太大,杨灿迟早要换上自己人,人选也早属意豹子头。
但他同样也早做了安排:豹子头上任那日,病腿老辛就得去做他的副手。
没有这个当过军官的老兵跟着,杨灿信不过程大宽。
不是信不过程大宽的忠心,而是信不过他的能耐。
豹子头这个年纪,并非就没有了成长空间,但是有也有限了。
他勇猛有馀却谋虑不足,部曲督的位子不能拿来当他的磨刀石,容不得半分试错。
杨灿又不能对他用的每一个人都从头开始培养,时间不等人呐。
如果人才全部由杨灿从头培养,如胭脂朱砂丶二十八子这样,倒也不是不能厚积薄发,可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这般盘算下来,上邽这群旧吏,倒像是钝了的刀丶锈了的刃,磨一磨还是能用的。
正因如此,杨灿这些日子看起来格外「安分」。
邓浔送来的《府库科令》,杨灿给各司各署都抄送了一份,条文密密麻麻如蛛网一般。
起初吓得不少人夜不能寐,可过了几日,没见谁被揪出来问责,渐渐就有人松了弦。
唯有部曲督屈侯,还是整日坐立难安,他是李凌霄的心腹,更曾派人盯梢杨灿,被杨灿下狠手弄死。
屈侯自觉是把杨灿得罪狠了,有心想上门负荆请罪,却又总抱着一丝幻想:
李老城主散尽府库那一招虽然败了,可还有后招呢。
万一杨灿最终栽了,自己这时候改换门庭,岂不是自寻死路?
这般患得患失的,倒把他熬得眼窝深陷。
屈侯的纠结,杨灿没心思理会,新官上任三把火,他不是不烧,只是他要把这柴禾堆足了再点燃。
离开签押房,他便去了侧院的演武场,王南阳正在调教那一百二十名精锐部曲。
这些人本是他从八庄四牧抽调来的,穿着五花八门,也没有个统一的制服。
但是此刻,这些穿着乱七八糟的劲卒,前胸后背上,却都缝了一个朱红色的「税」字,格外扎眼。
王南阳现在正在调教的,也不是什麽行伍队列丶劈砍射箭,而是如何拦截丶
包围丶搜索丶盘查一支商队,或者————一座府邸。
商队,就由另一夥税丁扮演。
府邸,这不城主府就是现成的嘛。
王南阳还让人在那充做府邸的几处屋子里,藏下了一些财物。
藏东西的人有男有女丶有老有少,涵盖了各种人不同的巧思和习惯。
税丁们谁找的出来,就归谁所有,找不出来的,就由藏物人当众取出来,让大家学个乖。
这些调教方法,都是杨灿告诉王南阳的,王南阳倒是一点就透。
训练场旁边几幢屋舍内,就是典计王熙杰所说的「卑职属下就那麽几个人——
「」
那几个人大概有二十人上下,正在房间里埋头强化计算能力。
杨灿把阿拉伯数字教给了他们,这大大加强了他们的计算能力和效率。
阿拉伯数字其实是天竺人发明的,后来传入阿拉伯地区,再由阿拉伯人传至欧洲,最后影响了世界。
杨灿这是提前「拿来主义」了。
「城主,下官已经整理好了。」
见杨灿正在廊下看王南阳训练税丁,王熙杰捧着一本帐册从房间里走出来。
杨灿接在手中,随手翻看着,这本新帐册,已经使用阿拉伯数字了。
王熙杰道:「但凡借索家名头逃税的商贾,其姓名丶货种丶通关日期,欠税金额,都在这儿了。」
杨灿翻看着,帐册末尾都空着一栏,那是「补罚利水」一栏,需要计算到缴纳当日的。
杨灿把它交还给王熙杰,道:「好,咱就不等过完正月了,各地行商开始走动了,咱们也得尽快动起来。」
杨灿顿了一顿,目光扫过演武场,又道:「现在就在上邽城里的商贾,两天后开始,全城统一动手。
西去未归的商贾,等他们回来,就扣下补钱;东去复归的,来了就扣下,补完了再放他们西去。」
「属下明白。」王熙杰躬身应下,转身就要离去。
「慢着!」杨灿唤住了他:「你把索家本家的商队通过情况单独整理成册。
」
王熙杰吃了一惊:「城主————」
杨灿笑了笑,眼底藏着锋芒:「索家的钱,不好收,我亲自去。」
凤凰山庄,李大目袖着一封信,心事重重地走向自己的住处。
经过杨灿那幢院子,李大目忍不住多瞥了两眼。
原想着杨灿一走,这幢大宅院就该归了他。
可也不知少夫人出于什麽考虑,偏说等开了春再做安排。
所以,他只好继续挤在自己的蜗居受些委屈喽。
而现在————
李大目摇头一叹,从空落落的杨宅门前走过去了。
回到自己住处一推门,一股暖气便扑面而来。
房子小也有房子小的好处,山庄供应的薪柴,已经足够把整幢屋子烧得暖烘烘的了。
「老爷回来了。」娇小可爱的小檀眉开眼笑地迎上来,她穿着水绿小袄,蹦跳着迎上来。
一边帮他解外衣,一边踮起脚儿,在他耳边调皮地呵气:「奴家把她找着了呢。」
小檀说罢,便对内室扬声道:「老爷回来了呢,还不出来相迎?」
片刻之后,从内室走出一个娇娇怯怯的人儿。
屋里暖和,她只穿着件绯色的薄袄,正是姿容妩媚的桑枝。
桑枝原是丰安庄庄主张云翊的侍妾,高挑身材,腰肢纤纤,薄衣裹着曲线,更显得窈窕动人。
她含羞带怯地瞟了一眼李大目,一双眼睛水润润的,顾盼间自带着几分挥之不去的妩媚。
李大目满意地笑了,虽然他最喜欢娇小易把玩的体形,如小檀一般的。
但这种修身玉立,长腿细腰的,绰约之姿的视觉冲击力更强,他也不是不喜欢。
桑枝毕竟是张云翊用来应酬权贵的交际花,容貌身段都是顶尖的。
只不过李大目的喜好比较专一:娇小。
因此当初在只能二选一,且桑枝是张云翊侍妾丶小檀是桑侍丫鬟,更容易讨到手的情况下,他当然选择了小檀。
张云翊死后,张夫人就把桑枝发卖了。
小檀不过是个小侍婢出身,虽然得了李大目宠爱,但李大目如今是长房大执事了。
李大目的地位高了,家业也大了,现在还没入住杨灿那座宅院,小檀打理起内务来就觉得吃力了。
可以想见,这家业再大一点儿,她一定打理不来。
小檀便有些慌,自家老爷要是再寻一个读书识字能写会算的侍妾回来,自己岂不前景堪忧?
而桑枝原是她侍候的主子,当初两人感情极好,桑枝现在处境又极惨。
如果她把桑枝找来,一起侍候自家老爷,岂不比老爷来日找个自己不知根不知底的人来要好许多?
因此她就给李大目吹起了枕头风,终于说动了李大目。
于是,她便通过张家找到了买主,把桑枝给买了过来。
那卖主收的钱比他买桑枝时还要高的多,这不就等于是白玩了大半年?
所以那卖主也很高兴,尽管如此,放桑枝离开之前,他还是使尽浑身解数,差点儿没累死在榻上。
桑枝款款上前,向李大目屈膝行礼,声音柔婉:「妾桑枝,见过大执事。」
李大目满意地摆摆手,在榻沿儿上坐下。
小檀去挂衣服,桑枝立刻上前,先给李大目脱了靴子,再爬上榻,跪坐在榻上。
她让李大目躺在自己腿上,头枕在怀里,给他轻轻按摩头肩。
这等体贴入微的伺候,让李大目舒坦地吁了口气,轻轻闭上了眼睛。
「老爷有心事?」
桑枝终究不是小檀能比的,此时若是小檀,顶多以为他是觉得舒坦,可桑枝却察觉出李大目有心事了。
李大目闭着眼睛「唔」了一声,缓缓道:「我李大目啊,原本是个帐房,能在凤凰山庄做帐房,倒也是个极体面的事了。」
这时,小檀也回来了,见桑枝伺候的周到,便也爬上榻,捏着小粉拳给他捶起腿来。
李大目舒坦的又叹了口气,道:「说起来,也是托了杨执事的福。」
他轻轻捏着小檀的小脚丫,道:「只是,做帐房,体面虽也有了,却没什麽实权。
后来,跟着杨执事去了一趟丰安庄,这面子丶里子,一下子就都有了。」
小檀喜悦地道:「是呢,老爷如今是长房大执事,威风的很呢。」
桑枝却没接话,只是静静听着,眼波流转,看得出李大目另有心事。
李大目哑然失笑,道:「说威风,倒也威风。
但是和李有才大执事在时,不能比。
和杨执事在时,也不能比。」
他闭着眼睛轻轻叹了口气:「李有才在时掌着盐铁二坊,杨执事在时掌着八庄四牧。
可惜,他们先后离任而去,如今盐铁二坊收归主院了,八庄四牧还在杨执事手中————
我和他们,不可同日而语喽。」
小檀柔声道:「总归是比从前好了太多,奴家已经很满意了,老爷也别太辛苦了。」
李大目道:「原本,是该知足的,至少如今这一切,我原来都不敢想。
可是,已经站到这儿了,看得到更高丶更远的去处了,又如何能不想啊。」
他慢慢张开眼睛,入目便是插云的双峰。
因为太近,压迫感十足,有些眼晕。
原来,也不是更高丶更远,就一定适应啊。
李大目赶紧又把眼睛闭上,从袖中摸出一封书信来,扬了扬。
「杨执事给我来了一封信,邀我去上邽城,做他的行参军」。」
「行参军?那是个什麽官哇?」小檀好奇地问。
「算是参军的副手吧。」
李大目解释道,「杨执事在上邦城新设了一个监计参军,专门管监察官吏丶
审计财政,权柄大得很。」
小檀听了,还没什麽感觉,桑枝却是眼睛一亮:「这麽大的权柄!」
李大目道:「不错,就是权柄太大了,所以杨执事想在监计参军之下,设两个副职,分掌审官之权和审财之权。」
桑枝眼睛一亮,语气都急切起来:「老爷,这是天大的机会啊!
上邽是丝路要冲,老爷去了那儿,跟着杨执事,将来前程不可限量!」
小檀却有些不情愿,她是小富即安的性子,便皱起眉道:「可咱们在这儿不是挺好的吗?
凤凰山庄多安稳呐,老爷又是长房大执事,再去上邽那多折腾啊————」
「小檀,不折腾,哪能更进一步?」
桑枝劝说小檀,也是在说服李大目:「杨执事是什麽人?那是咱们老爷的贵人呐!
他能把老爷从帐房提拔成长房大执事,那就是当成自己的心腹人了。
上邽城如今是杨执事的地盘,杨执事又正是用人的时候,这时候去,才能占住功劳。
留在这儿,虽然安稳,可盐铁二坊被阀主收回去了,八庄四牧又归杨执事管着,长房的权柄只会越来越小。
日子久了,老爷的位置就算稳着,却也只能渐渐收缩,最后比起一个管事来,又能强到哪儿去?」
小檀被她说得语塞,只能眼巴巴地看向李大目,小声地嘟囔道:「我也不是不想老爷更好啊。
我就是觉得,跟着老爷就这麽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就挺好————」
李大目见这两个女人,一个劝他进取,一个劝他安稳,倒是挺符合自己如今左右为难的情绪,不由得笑了。
他忽然睁开眼睛,坐了起来:「嗯,你们两个,各说各的理,各有各的理儿。
老爷我啊,其实也正犹豫着,你说我这大执事才干了几天呐,屁股还没坐热乎呢,怎不为难?
不过呢,老爷我今儿就来一回少年意气,把你们两个都宠幸了。
你们一个劝我去,一个劝我留,看我最后败在谁手里,那就听谁的。」
桑枝和小檀一听,脸上齐齐飞起一片红晕。
什麽叫败在谁手里啊,老爷的意思岂不是说————
两女对视了一眼,一时间眸中都燃起了熊熊战意。
桑枝毕竟是新来的,咬了咬唇,媚眼如丝地劝道:「那————人家下厨,做些好吃的,先侍候老爷吃饭——————」
李大目把手一挥:「大事未决,哪有心情吃饭?咱先吃人,再吃饭!」
病腿老辛着那只跛足,一步一颠地蹭进丰安堡,停在原是杨氏大宅的朱漆门前。
门环上的铜绿比他离开时似乎更浓了几分。
他伸手推了推,木门「吱呀」一声敞得更开了,居然没关。
他就是在这门里被牙贩子钱渊像牲口似的推给杨灿的,但是现在,他即将赴任上邦城部曲副督了。
而这宅子也早换了主人,鲜卑拔力部落的族长拔力末,如今正占着这处好地方。
物是,人非呀————
老辛感慨着,刚迈过门槛,脚下就是一滑。
他下意识地拧身避闪,那只瘤腿竟比好腿还灵便。
堪堪躲开地上那滩冒着热气的鸡屎,老辛不禁愣了愣。
这怎麽————物也非了呢?
没有人给他引路,他在院子里碰到个扎小辫的鲜卑孩童,约莫是拔力末的小儿子。
听说这瘸子要找族长,孩子朝正厅扬了扬下巴,就攥着弹弓跑出去了。
刚进穿堂,一阵「嘎嘎」声先传了过来。
一只白鹅昂首挺胸地踱出来,红冠子翘得老高,路过老辛脚边时连眼皮都没抬,活像它就是这宅子的主子。
老辛肃立在旁,等那鹅摇摇摆摆走出大门,才抬眼望向正厅。
这哪还是前庄主张云翊精心打理的雅致厅堂?
原本青石地板打磨得光滑,廊柱上的缠枝莲纹也极精美。
杨灿走时,只把那贵重木料的家具丶墙上的字画带走了,但这地板和廊柱可是没法动的。
然而此刻————
大厅中央硬生生撬了一大片地砖,挖出个半人高的灶塘,柴火正燃得旺,烟油把头顶的梁木熏得漆黑。
一群黄绒绒的小鸡崽围着灶边啄食,老母鸡扑棱着沾了柴灰的翅膀护崽。
灶塘旁的暖处,一条大黄狗摊成了一张皮,尾巴扫过地上啃剩的羊骨头,油星子沾了满毛。
原本放桌椅的地方,盘起了一张大土炕。
拔力末裸着古铜色的臂膀坐在炕头,皮坎肩敞着,胳膊上的刀疤在火光下像条扭曲的蛇。
他的发髻怪模怪样,一半梳着鲜卑人的椎髻,一半学着汉人挽在脑后。
满厅都是羊肉的油香和米酒的醇气,这群汉子抓着烤羊腿猛啃。
酒碗撞得叮当响,醉意熏熏的笑骂声震得房梁落灰,压根没人注意到门口站着的老辛。
「哎?这不是老辛吗!」拔力末正对厅门,最先瞥见了他:「你咋回来了?」
杨灿走后,老辛在丰安堡帮各部调教部曲,鲜卑人都认得这个腿却精干的汉人。
拔力末把啃剩的羊腿骨往地上一扔,肉渣子还挂在骨头上,大黄狗立刻叼着骨头蹿进了后厅。
老辛暗叹,在草原时连骨髓都要吸乾净的汉子,住进砖瓦房才多久,就这般铺张了。
「快上炕坐!吃肉喝酒!」拔力末拍着身边的空位,酒气顺着嗓门喷出来。
老辛小心翼翼地挪步,避开脚边啄他裤脚的小鸡崽,生怕一个不溜神就踩扁了一只。
他走到近前先行了个汉人的拱手礼,又学着鲜卑人的样子略弯了腰。
「族长安好,诸位长老安好。杨城主托我送些上元礼物,前些天大雪封路,今日才到。」
「杨城主太见外了!」拔力末抓起油渍麻花的毛巾擦嘴。
一只老母鸡扑棱着跳上炕,被他一挥手赶了下去:「年前不是刚送过礼物吗?」
老辛笑着回身招手,门外几个部曲提着礼盒进来,丝绸的光泽映得满厅发亮。
「正月十五的节礼,自然得另备。族长和长老们的份例都在这儿,还是族长大人分派就好。」
「来来来,我看看。」一个拔力部落的长老放下了骨头,兴致勃勃地说。
他穿着羊皮短褂,着怀,露出胸前浓密的毛发,头上学着汉人束了个半吊子的发髻,插着根牛角簪子。
其他几个长老情形也大抵相似,有的穿着汉人的交领衫,却留着鲜卑人的披发。
有的戴了汉人的幞头,腰间却仍挂着游牧民族的兽牙佩饰。
还有一个穿着汉式缎袍的,竟嫌袖子碍事,乾脆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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