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红裘逐雪路,新城待主来(1/2)
隆冬腊月的陇右,铅灰色的天穹像是被冻裂了口子,渭水河谷与陇山支脉都被裹进了一片茫茫白雪之中。
今天风不大,但策马驰过时,风卷着雪粒子打在脸上,还是刮面生疼。
数十匹骏马,以一种最容易节省马力的碎步,沿着被雪半掩的古驿道,朝着天水方向驰去。
最前方两骑并驾齐驱,马鬃上凝结的霜花随着奔跑的颠簸簌簌而落。
左侧一骑,马上人一身玄色狐裘,领口处雪白的狐尾垂落,衬得那截露在遮面巾外的肌肤胜雪。
腰间镏金饰玉的短剑随着马身的奔腾起伏轻晃,剑穗上的墨色流苏沾了些许的雪沫子。
马上人眉峰如蘸了浓墨的笔锋,斜挑的眼尾藏着几分不输旁边马上女子的俊俏。
此人正是独孤清晏,只不过,独孤婧瑶那种哪怕是不经意间的顾盼,也会呈露出来的浑然天成的神圣端庄之态,是他所不具备的。
「三哥,这雪要是再大一些,驿道怕是都要被埋了。」
身着火红狐裘丶戴着昭君暖套的独孤婧瑶大声说道,因为声音透过遮面巾传出来,稍稍有些含糊。
她说话时呵出的白气瞬间就被风雪吹散了,天是真的冷,但她的声音却很雀跃。
因为在她的死缠烂打之下,她的老父亲终是不过她,允许她跟着三哥一起再访天水了。
「是啊,但愿这两天不要再下大雪了,我们这河西良驹,脚力稳的很。
只要不下大雪,咱们从临洮到上邽,哪怕是绕着渭水走些弯路,撑死五天工夫也能到了。」
独孤清晏微眯着双眼,看向隐在雪中的山峦轮廓。
前方是陇山支脉,翻过那片山,再顺着河谷走出百馀里,就是上邽了。
一共五百多里的路程,对于徒步的旅人来说是大煎熬。
不过对于他们这些骑着良驹骏马的人来说,也不过就是数日的风霜罢了。
马蹄踏过前面一处结冰的小水洼,发出「咔嚓」的碎裂声。
独孤婧瑶猛地一提马缰,坐骑人立而起又稳稳地落下。
独孤婧瑶似是很得意于自己的马术,笑得眉眼弯弯。
她的好心情当然不是真的因为马术高明,而是因为————
她可以去找杨灿那厮兴师问罪了。
不得不说,她在丰安堡杨府的那些经历,当时来说,可能远不及她在独孤家时仆从如云丶照顾备至的美好。
可是————闲来回想,偏是这段日子最叫她难忘。
她被杨灿的人护送去了平凉郡舅家不久,就被她三哥独孤清晏找到了。
三哥哄她回家途中,曾经问起过她和杨灿侧夫人青梅结金兰之交的事儿。
我和小青梅结拜了?
我怎麽不知道这事儿?
慧黠内秀的独孤婧瑶不动声色地向兄长承认了下来,说她与小青梅一见如故,确实结拜了。
不过,这次去了天水,她倒要找到杨灿那厮,当面问问他:
本姑娘什麽时候和你小夫人结拜丶成了你的小姨子了?
你脸呢?给我老实交代!
想到杨灿在她面前窘迫无措的模样,独孤婧瑶顿觉欢喜。
她藏在暖套里的手攥了攥马缰,娇喝一声:「驾~」
独孤婧瑶拍马提速,红裘红马,如同一团燃烧的火焰,瞬间冲向前方的风雪。
正旦的爆竹声还在天水郡的街巷里烧得啪作响,昆仑汇栈的大门却是紧紧地闭着。
门上挂着一块告示牌,上边一行大字写的还挺好看:「岁除打烊,正月初六启市」。
皮掌柜的揣着双手站在后院廊下,哈出的白气模糊了他的山羊胡子。
汇栈里静悄悄的,除了他,就只有没有家的几个夥计还留在店里了。
没有家的夥计————
当然就是于睿送给杨灿的那八名胡姬了。
八个活色生香丶高鼻深目丶肌肤胜雪,连抬手拂去发间落雪的动作都带着异域风情的妙龄少女。
皮掌柜捻了捻山羊胡,坚持认为,这八位姑娘都是东家的囊中之物,绝非他可以染指的。
不过,这麽秀色可餐的小女子,光是开饭的时候,看着她们端菜布碗的俏丽身姿,也挺下饭的啊。
就像地主家房檐下挂着的咸鱼,咱佃户咋了,还不能瞅着你家的咸鱼多喝两碗粥?
再加上过年的伙食确实比平时更丰盛一些,所以这还没「破五」呢,他就觉得脸颊都圆润了不少,摸上去软乎乎的。
「掌柜的,灶上的炖肉该起锅了。」阿依莎一掀帘儿,从房中走了出来。
一件石榴红的襦裙,领口绣着细密的螺旋花纹,在素白雪景里格外打眼。
皮掌柜的点点头:「把姑娘们都喊过来了,开饭。」
话刚说完,就听见前院有人拍门,门板被拍的「砰评」直响。
皮掌柜的皱了皱眉,这大过年的,谁会来敲打烊的店门?
阿依莎已经识趣地道:「掌柜的你歇着,我去看看。」
不一会儿,阿依莎就领了一个风尘仆仆的汉子进了后院,交给皮掌柜的一封信。
送信人送了信就走了,皮掌柜的撂下筷子打开信件一看,眼睛顿时就亮了。
这竟是杨灿让他立刻着手打听上邦城主李凌霄的底细,以及有关上邦城户籍丶赋税丶军备等所有消息的一封信。
因为,他的东家即将入主上邽城,成为天水中心之城的新城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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