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章 在史书上杀人(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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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9章 在史书上杀人

    翌日,晨曦初露。

    经过昨夜一场豪雨的洗礼,整座渖阳城宛如刚从血池中被捞出一般,湿漉漉的街道上映着惨白的天光。

    空气中那种陈旧的腐臭与血腥味被冲刷殆尽。

    城中心广场,那座漆黑如墨的巨型审判台,像是一头沉默盘踞的远古凶兽,静静地蛰伏在天地之间。

    黑漆未乾透,泛着幽冷的光泽,仿佛能吞噬所有的声音与光线。

    卯时三刻,城中响起了沉闷的号角。

    「咚咚咚—」

    随着三通鼓响,全城的百姓如黑色的潮水般向中心广场涌来。

    然而,与几日前拆毁凤凰楼时的喧嚣不同,今日的人群静得可怕。

    那是一混杂着极度恐惧深切仇恨与不可置信的复杂沉默。

    毕竟,那个要被押上台的那些人,是这片土地上几十年来宛如神魔一般的存在。

    那是让他们闻风丧胆,止小儿夜啼的大汉贝勒以及各种爷,是主宰他们生死荣辱的天。

    如今,天要塌了,地要翻了!

    而在审判台的侧翼,一座稍低却更为猩红刺目的台子格外引人注目。

    台侧悬着一副巨大的白布,上书四个墨迹淋漓的大字——「血泪控诉」。

    数百名早已在安抚司安排下等候在此的百姓,瑟缩着坐在那里。

    他们有的缺胳膊少腿,有的面容尽毁,他们是这片土地伤疤的具象化,是行走的地狱图卷。

    变故,便发生在这一片令人室息的死寂之中。

    随着一阵铁镣拖地的哗啦声,一队顶盔掼甲的御林军押解着数十名犯人走向高台。

    为首一人,正是皇太极。

    纵然身陷囹圄,纵然发髻凌乱丶囚衣污秽,但这位曾经的大清国汗,在踏上高台的那一刻竟强撑着直起了脊梁。

    他没有看向主审席,而是缓缓转过头,用那双鹰隼般阴的眼睛,死死地扫向了台下密密麻麻的百姓。

    那是积威的馀威。

    那目光所及之处,原本拥挤的人群竟如麦浪般齐齐后退了一步,前排几个胆小的汉人老者,竟条件反射般地浑身筛糠。

    原本蓄势待发的愤怒,被这一眼瞪得甚至出现了一丝凝滞。

    这就是奴性。

    几十年的屠刀与鞭笞,早已将恐惧刻入了这片土地百姓的骨髓里。

    哪怕老虎已经被拔了牙,只要虎威犹在,羊群依然不敢抬头。

    皇太极嘴角勾起一抹轻蔑而凄凉的冷笑。

    他似乎想开口说些什麽,或许是那套成王败寇的说辞,又或许是嘲讽这群曾经的奴才。

    高台之上,主审官杨嗣昌眉头一皱,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他看出了皇太极的意图...这贼酋想用这最后的气场羞辱大明的法度,将这场公审变成他个人的殉道场!

    若百姓不敢言,公审便成了朝廷的独角戏,何谈诛心?

    这便是今日最大的麻烦。

    就在此时,坐在不远处高耸望楼之上的朱由检,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发出笃笃的声响,他侧头对身边的王承恩淡淡道:「去,告诉杨嗣昌。不要让这老贼张嘴,先让他听听声音。」

    王承恩领命。

    杨嗣昌会意,当即一拍惊堂木,那声音如春雷炸响,瞬间震碎了广场上凝固的气氛。

    「带!第一位人证!」

    不是审问,而是直接传证。

    一名在此等候多时的安抚司官员,搀扶着一个佝偻的身影走上了侧翼的「血泪台」。

    那是一个老农,名叫张老根。

    他的一只袖管空空荡荡,随风飘摆,那是当年为了护住自家最后二亩地,被圈地的旗丁一刀砍断的。

    张老根上台时,整个人都在抖。

    他看着不远处那个虽然被铁链锁着,却依然阴沉可怖的皇太极,吓得牙齿都在打颤,嗓子里像是塞了棉花,发不出一点声音。

    台下一片死寂,皇太极脸上的轻蔑之色更浓。

    这便是大明找来的证人?

    不过是一群吓破了胆的蝼蚁。

    「老丈。」杨嗣昌没有催促,而是离开了主审位,走到了张老根的面前。

    他从怀中掏出一份早已泛黄沾着血迹的地契,那是从查抄的档案中翻出来的。

    杨嗣昌的声音不高,却通过周围布置的回音瓮,清晰地传遍全场:「这地契上写着,天启元年,旗丁舒尔哈因圈地不遂,斩民张老根右臂,夺其地,没其妻为奴。老丈,这可是真的?」

    杨嗣昌将那地契展开,举到了张老根的面前。

    看着那熟悉的字迹,那是他爹临死前留给他的念想,是他一辈子的命根子。

    张老根浑浊的老眼中,泪水突然就涌了出来。

    那一瞬间,几十年的委屈压过了恐惧。

    「是————那是俺的地啊!!」

    一声凄厉的哭喊,撕裂了长空。

    「俺没偷没抢!俺就在自家地里刨食啊!那杀才————上来就砍!俺那老婆子————被他们拖走————就在地头————就在地头啊!」张老根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用仅剩的一只手疯狂地锤击着台面,「天老爷啊!这就是畜生!畜生啊!」

    有了第一个,便有第二个。

    一名满脸伤痕的妇人冲了上来,她是被解救出来的包衣。

    她没有哭,只是当着几万人的面,猛地撕开了自己的上衣,露出了后背。

    全场一片哗然,那是无数倒吸凉气的声音。

    那背上,没有一块好肉。

    烙铁的印记丶鞭痕丶刀疤,密密麻麻,宛如一张狰狞的鬼画符。

    「这就是清国的恩典!」妇人指着皇太极,声音嘶哑如厉鬼,「奴家丈夫只因多看了旗主一眼,皇太极!你也是人养的?你怎麽不睁眼看看!」

    紧接着,一个年轻人冲上台,展示着背上那个象徵着「逃人」的屈辱烙印,讲述着全村因为藏匿逃人被集体坑杀的惨剧。

    一个个血淋淋的故事,如同重锤一锤接一锤地砸在在场每一个汉人的心头,也砸碎了皇太极苦心经营的那点可怜的威严。

    原本被恐惧压制的人群,开始躁动了。

    那种源自生物本能的恐惧,正在被更为暴烈的仇恨所取代。

    有人开始抽泣,有人开始咒骂,有人握紧了拳头,眼珠通红。

    「该死————真该死啊————」

    「俺爹就是这麽死的————」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声音初时如蚊呐,渐渐如溪流汇聚,终成江海咆哮。

    杨嗣昌见时机已到,猛地转身,大袖一挥,指向公审台下的文书官:「呈罪证!」

    数十名锦衣卫力士抬着几大箱文书上台,当众开箱。

    「正黄旗包衣名册在此!此乃铁证!皇太极府下,圈禁汉奴一千三百馀口,虐杀无算!」

    「正蓝旗圈地文书在此!掠夺良田三万顷!」

    「《逃人法》谕令原件在此!令谕:凡窝藏逃人者,斩立决,邻里连坐!」

    杨嗣昌每读一份,便从中抽出一卷,狠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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