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2章 自谋生路(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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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2章 自谋生路

    当秦良玉那苍老却决绝的背影消失在帐门之外,明军中军大帐内的空气,并未因一场潜在危机的化解而变得轻松。

    恰恰相反,更为肃穆的气氛开始弥漫。

    那是由天子乾坤一掷的豪赌所带来的,暴风雨前极致的宁静。

    每一个呼吸,都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雷霆积蓄力量。

    而这股席卷天地的风暴,其风眼,正在百里之外,那座名为盛京的孤城之内缓缓成形。

    风,似乎是从地狱的缝隙里吹出来的。

    它穿过盛京皇宫重重叠叠的殿宇,卷起檐角破碎的琉璃瓦屑,发出的不是风声,而是呜咽。

    宫墙之内早已没有了往日金戈铁马的喧器,亦无丝竹管弦的雍容。

    唯有死寂,一种能渗透骨髓腐朽的死寂。

    大政殿内烛火摇曳,光影不定,将那道身影拉扯得如同一个挣扎的鬼魅。

    皇太极。

    这位曾经让整个大明为之颤栗的雄主,此刻的面容却像是被岁月与绝望共同雕刻出的石像。

    曾经鹰隼般锐利的双眸,如今深陷于眼窝,燃烧着的是混杂了疲惫疯狂与不甘的暗红色火焰。

    他的手指死死地抠着身下宝座的龙纹扶手,指节因用力而惨白,仿佛要将那坚硬的木石都捏成粉末。

    殿下,侍立着大清国最后的支柱....礼亲王代善丶睿亲王多尔衮,以及寥寥数位尚能饭食的王公贝勒。

    他们的脸上挂着与皇太极如出一辙的麻木与疲惫。

    每个人都像是一具被抽走了魂魄的躯壳,只是凭藉着最后一丝惯性站立在这座即将倾颓的殿堂之内。

    这已经不是一场军事会议。

    这更像是一场————葬礼的预演。

    葬礼————」皇太极的内心,一个声音在冷笑着自语,朕的大清,朕的天下,难道就要在朕的手中,迎来它的葬礼?不!绝不!

    他的目光扫过下方。

    代善的须发比上个月更加花白,眼神浑浊,仿佛已经看到了爱新觉罗氏的结局;多尔衮,他这个素来野心勃勃的十四弟,此刻也低垂着头,无人知晓他在想些什麽。

    你们都认命了吗?」皇太极的内心在咆哮,你们都忘了当年太祖爷是如何带着十三副铠甲起兵,于白山黑水间打下这片江山的吗?你们忘了萨尔浒的辉煌,忘了浑河的血战了吗?」

    然而,咆哮只存在于内心。

    皇太极张开嘴,喉咙里发出的却是沙哑得如同磨盘摩擦的声音。

    他想说些鼓舞士气的话,可每一个字眼在接触到殿内这死水般的空气时,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一阵跟跄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一名牛录章京,与其说是走,不如说是滚爬着冲入殿内。

    他的铠甲破烂不堪,脸上满是污泥与泪痕,尚未开口,绝望的气息便已扑面而来。

    「汗王!」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凄厉如杜鹃啼血,「城里最后一处密仓——被,被饥民给抢了!」

    那处密仓伪装成普通的民居,是他们最后的指望,是维系着旗下甲士最后一丝力气的命脉所在。

    如今,它空了。

    「抢了?」一位贝勒失神地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哭腔,「那可是留给巴牙喇护军最后三日的口粮啊————」

    那牛录章京抬起头,脸上满是泪水与恐惧:「不止————不止啊,汗王!下面的兵,已经——已经在宰杀备用的战马了。有的人饿疯了,甚至在啃食甲胄上镶嵌的牛皮条子!再这样下去,不用等明军攻城,我们————我们自己就要饿死在这盛京城里了!」

    这些情报,像烧红的铁钉狠狠地钉入了皇太极的心脏。

    他想起了朱由检,那个年轻皇帝。

    好狠的手段!」皇太极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不用刀,不用枪,他用饥饿这把最钝也最锋利的刀,一寸寸地凌迟朕的大清,凌迟朕的八旗子弟!他围了一年多,却不急于强攻,他是在看戏!看我们自相残杀,看我们腐烂!

    长达一年多的封锁,比任何一场惨烈的攻城战都更加致命。

    它不是摧毁你的身体,而是先从精神上将你所有的尊严骄傲与希望彻底碾碎。

    「我们————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了!」一个年轻的贝勒忍不住开口,声音因激动而颤抖,「汗王,难道就真的没有办法了吗?蒙古之前的姻亲,北山的野人诸部,他们难道就真的见死不救?只要派出一支精骑,冲破明军的封锁,联络上他们,里应外合,我们未必没有生机!」

    这番话与其说是建议,不如说是绝望的幻想。

    在场的每一个人,包括说话的贝勒自己,都知道冲破数十万明军的封锁是何等痴人说梦。

    但这,是他们唯一能想到的,来自外部的希望。

    然而皇太极的回应,却比外面的明军大营更加冰冷。

    他缓缓地摇了摇头,脸上浮现出惨然的苦笑。

    「联络他们?」他像是听到了世间最好笑的笑话,声音里充满了刻骨的疲惫,「朕早就试过了。在朱由检的大军尚未合围之前,朕就派出了不下十拨信使,向我们所有忠诚」的盟友求援。」

    他缓缓扫过每一个人的脸。

    「结果呢?」

    他没有等任何人回答,而是猛地从御座旁抓起一物,狠狠地掷于殿中。

    那是一面残破的旗帜,旗帜上绣着某个部落的苍狼图腾,但此刻却沾满了早已乾涸发黑的血迹。

    「这就是结果!」皇太极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受伤的困兽在嘶吼,「这是最后一个回来的信使,用命带回来的东西!卓里克图,那个娶了朕亲妹妹的好」姻亲,他非但没有派出一兵一卒,反而斩了朕的使者,将他的头颅献给了朱由检!」

    他伸手指着殿外,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颤抖:「现在!说不定那些蒙古铁骑就在明军的大营里,吃着朱由检赏赐的粮食,磨亮了刀枪,准备来割下我们这些昔日亲人的头颅,去换取他们的荣华富贵!」

    「至于北山的那些野人部落,」他的语气又转为冰冷的自嘲,「他们比狐狸还精。见我大清势大,便来摇尾乞怜;见我大清被困,他们跑得比谁都快!朱由检甚至不用去收买他们,只需要将我们的困境传扬出去,他们自己就会变成最凶狠的豺狼,等着分食我们的尸骨!」

    「盟友?姻亲?」皇太极仰天长笑,笑声中却充满了泪水都无法稀释的悲凉,「在这片丛林里从来没有盟友,只有强者与附庸!当我们不再是强者时,所有的附庸,都会变成噬人的恶鬼!是朱由检,是那个坐在中军帐里的南朝皇帝,他用这水泄不通的围城,向全天下的部族证明了一件事...我大清,已经不行了!」

    这番话如同一场最猛烈的冰风暴,将殿内众人心中那最后一丝虚妄的火苗彻底吹熄。

    这比饥饿更可怕。

    这是被所有人抛弃的,彻头彻尾的绝望。

    他们的根基,那个由联姻丶征服与利益捆绑起来的草原世界,已经彻底崩塌了。

    他们,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就在此时,一直沉默不语的代善,这位历经三朝的老王,发出了一声仿佛耗尽了全身气力的叹息。

    「天意————天意啊————」他浑浊的目光望向殿外灰蒙蒙的天空,「去岁的大雪灾,冻死了我们多少牛羊。今春的大干旱,又让田地颗粒无收。如今,盟友背弃,众叛亲离————这分明是长生天,不佑我大清了————」

    宿命论的悲观如同瘟疫,迅速在每个人心中蔓延。

    当人力已至极限,人们便会开始将一切归咎于虚无缥缈的天命。

    「够了!」

    皇太极猛地一拍龙椅扶手,发出一声巨响。

    他霍然起身,那具略显佝偻的身体里,在这一刻仿佛又重新注入了当年那个纵横天下的汗王的灵魂。

    「天不佑我,我便自己佑自己!」他的声音嘶哑,却带着决断,「朕,还有一个办法!」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了他的身上。在那黑暗的深渊里,他们仿佛看到了一丝微弱的火光。

    「向死,而生。」

    皇太极走到殿中,他的影子在地上被烛火拉得巨大,笼罩了所有人。

    「今夜子时,朕将尽起两黄旗与上三旗最后的精锐,佯攻明军南大营,制造混乱。而朕将亲率最精锐的巴牙喇护军,趁夜色从戒备最松懈的北门突围,绕道去奇袭那些围攻铁岭丶抚顺的明军偏师,那些新附的蒙古部落!」

    他的语速越来越快,眼中那暗红色的火焰也越烧越旺。

    「那些蒙古人以为我们是笼中之虎,早已失了敬畏之心!他们就是朱由检包围圈上最薄弱的一环!只要我们能一战击溃他们,夺其粮草马匹,便能获得喘息之机!届时,天高海阔,我们便能跳出这该死的囚笼!」

    一些人的眼中,重新燃起了求生的欲望。

    然而,计划的关键,却让这刚刚燃起的火焰,又瞬间被一盆冰水浇灭。

    皇太极顿了顿,目光如刀,扫过在场的每一位王公贝勒:「但要完成此计,佯攻南门的兵力必须足够多,足够精锐,才能吸引住明军的全部注意力。而联亲率的突围部队,更必须是精锐中的精锐,一人双马,马不停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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