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我也不登天子船(1/2)
酒过三巡,苏录望着舱外的灯红酒绿,轻声问道:「伯虎兄,科场案至今九年了,世人多以讹传讹,对你污名太甚,就没想过上————呃,上疏申辩吗?」
「哎————」唐伯虎仰头饮尽杯中酒,重重叹了口气:「并非不想辩,而是没法辩啊。」
「此案个中内情,曲折离奇丶一饮一啄,仿佛寓言,不如我从头讲给贤弟,请你务必引以为戒,勿要重蹈我的覆辙啊!」他用那双深潭般的眼睛看着苏录,声音里满是悔恨与无奈。
「洗耳恭听。」苏录点点头,正襟危坐。
「我生在苏州城一个商贾之家,家里没有读书人,但出了我这个天才。」便听唐伯虎道:「我五岁能识字,七岁能属文,不需先生严教,便能自行研读经史子集,且过目不忘。十岁时已能吟诗作对,名动苏州。」
「我俩十三岁就认识了,我证明他不是吹牛。」祝枝山笑道:「他十六岁便中秀才第一,成为吴中四才子之首。」
「了解。」苏录点点头道:「这样的天才我们四川也有一个。」
「当然,就在眼前嘛。」祝枝山笑道。
「不是,我说的是杨慎。」苏录道。
「哎哟,怎麽都忘了他了?」祝枝山一拍脑门。
「因为别人只会记住第一名。」唐伯虎却很懂行道:「所以我考试只考第一名。」
「别听他吹牛,他二十九岁才中的江南解元。」祝枝山却毫不留情地拆台道:「比我还晚了两科呢。」
「没办法,我们江南的竞争太激烈了。」唐伯虎苦笑道:「我还像早年那样靠着天分,从不肯用功,加上整日流连花丛,与一班狐朋狗友耍乐,结果差点伤仲永。幸亏枝山给我当头棒喝,我才开始发奋读书。」
「然后就考中了解元。」祝枝山叹气道:「人和人真是不能比。」
「是。江南解元的含金量不是我们四川可比的。」苏录笑道:「堪称天下第一解元。」
「都是解元,谁也不比谁值钱。」唐伯虎摇摇头,接着道:「我那科的主考是梁厚斋先生,他很喜欢我的文章,对我期许极高。次年进京赶考,还为我引荐了礼部右侍郎,大名鼎鼎的篁墩先生程敏政,请他点评我的文章。」
「我登门拜访程学士时,会试主考名单尚未公布。」唐伯虎苦笑道:「所以只是按例拜谒文坛前辈,好让更多人知道自己的文章,哪曾想过通关节?」
「你没想过别人却想过,」一旁的祝枝山冷笑道:「那科我也应试了,当时大家都说该轮到程学士当主考了。好多人都去他府上拜谒,那个徐经更是奉献了一笔丰厚的润笔费。」
「是,这些都是隐患,若非程学士意外成为副主考,我连命都保不住了。」唐伯虎对苏录解释道:「按例会试主考只能当一次的,可那科主考偏偏又是李阁老。我当时还觉得倒霉,为什麽主考不是程学士?现在才知道,这其实是老天保佑我。」
「嗯。」苏录点点头,若是程敏政当了主考,那科场舞弊案肯定不会简单了结的。
「然后就进了考场,那年的考题格外刁钻,我却做得极顺。出来之后一交流,发现好多人做得一塌糊涂,这下我就更得意了。」唐伯虎仰头喝下一杯苦酒:「等候放榜的时候,我们一帮同乡便一起饮酒放松,我几杯酒下肚,那爱人前显圣的老毛病便又犯了。」
他闭上眼,仿佛回到了当年的酒席上,语气带着几分怅然:「当时众人正猜今科会元归属,我酒劲上头,竟脱口而出:诸位不必争了,今科会元,非我唐寅莫属!」」
「便是这句话,让我的好运彻底走到了头————」唐伯虎睁开眼,眸中满是悔恨。
「我那时糊涂啊!以为席间都是知根知底的挚友,吹两句牛皮又何妨?却忘了人心隔肚皮,我拿别人当挚友,别人却把我当竞争对手,结果有人转头就把我举报了。」
「没错。」祝枝山颔首道:「你从十六岁一路风光,秀才第一,举人第一,我们那一茬人的风头都被你抢光了,多少人表面奉承,暗地嫉妒,恨不得看你栽个大跟头。」
「而且那科好多人都考砸了,自然有人想着能不能出点事儿重考。」祝枝山接着道:「另外,你那话本身问题就很严重。会试汇聚天下英才,光历年解元便有四五十个,他们也只盼着能中个进士。成绩还没公布,谁敢夸口必夺会元?」
祝枝山最后总结道:「所以你被举报一点都不奇怪。」
&nb-->>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