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屠杀(1/2)
巳时末的阳光,此刻显得有些刺眼。
它照在草军骑兵那密密麻麻的铠甲和兵刃上,反射出万千道刺目的寒光,晃得人睁不开眼。
尽管赵璋带着精锐突骑小心游奕在侧,但因为战场混乱,其部依旧有大量的骑兵顺着柴绍奔了进去。
无论是人还是马,都有追随头马的本能。
所以当柴绍决定再次发起冲锋的时候,他这边已经聚集了差不多两三千的骑兵。
然后,他就做了这辈子最错误的决定,也是这场决战中最关键的一个转折!
当柴绍高举着铁枪,向着前方的「呼保义」大,大吼:「敌在正前!杀了赵怀安!人人分千金!杀啊!」
号角不断,旗帜翻飞,全军发起了决胜冲锋!
而两三千骑兵同时冲锋的场面,是何等的惊心动魄。
大地在他们的蹄下剧烈地颤抖,仿佛要被这股力量撕裂。
那震耳欲聋的马蹄声与喊杀声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股恐怖的声浪,足以让任何意志不坚的人肝胆俱裂。
同样的,在这等毁天灭地的冲奔前,保义军各方阵也开始骚乱。
没有人可以在这等景象面前无动于衷的!
但在各行的队副们,以及行中的什将们的怒骂丶弹压下,保义军的军阵依旧保持着基本的阵线。
他们的手里的两丈步槊早已放下,密密麻麻如同张开的刺猬一样,闪耀着寒光。
大部分的保义军吏士,此刻嘴里没有一口唾沫,但手却依旧死死地握在步槊上,重心压低,将半个身子压了上去。
敌在五百步————
四百步————
三百步————
草军骑兵已经进入了最佳的冲刺距离,最前排的保义军甚至已经可以看清那些草军骑士脸上狰狞的嘲笑。
此时,大纛下,忽然鼓声大作,接着十馀面将旗同时摇头。
而在各阵中,一直死死盯着大纛方向的旗兵们,纷纷大吼:「令!」
听到这声大吼,各军阵中,一面面旗枪猛然挥下!
然后是一名名军吏恐惧丶颤抖又残忍地怒吼:「放!」
在阵内中间,在一排排步槊手的保护下,早就等待多时的弓弩手们,同时向半空撒放着箭矢,扣动了手中的机括!
「嗡————!」
甚至这样的景象还在左丶右丶后都在同时发生,那里方阵内的弓弩手们也开始向着这些草军骑兵放箭。
而保义军有多少弓弩手呢?整整五千人!
这一刻,这些弓弩手几乎是同时发射,那绷紧的弓弦骤然弹回,发出的声音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一阵令人牙酸的巨大嗡鸣。
刹那间,一片由无数支箭矢丶弩箭组成的黑色「乌云」,腾空而起,遮蔽了阳光,在空中划过一道死亡的弧线,随后抛射覆盖在了草军冲锋的道路上。
死亡是什麽声音?就是此刻的声音!
「噗噗噗噗!」
利箭穿透血肉的声音密集得如同雨打芭蕉。
冲在最前方的草军骑兵,瞬间如同被割倒的麦子一般,成片成片地倒下。
坚锐的箭簇轻易地洞穿了他们简陋的皮甲,甚至连一些铁甲也无法抵御。
这些草军骑士们发出凄厉的惨叫,从马背上滚落,随即被后方无法停步的同伴踩成肉泥。
战马中箭后发出痛苦的悲嘶,轰然倒地,将背上的主人甩飞出去,又绊倒了更多的战马和骑士。
活着的人踩着死去的人,然后又倒在死去的人身上,最后被后面的尸体压死。
仅仅一轮齐射,冲锋的草军骑兵阵列中,就出现了一道道触目惊心的巨大豁□。
混乱,开始蔓延。
然而,这仅仅是开始。
「第二排,放!」
「第三排,放!」
保义军的弓弩手们根本不停歇,尤其是第三条阵线的保义军,实际上只能射三轮,所以此刻争分夺秒。
他们此时每多杀一人,外围的步槊手就少一个敌人,没准就能多活一个袍泽。
所以没有任何留手的,手里的弓弦被拉开,愤怒从胸腔蹦出!
绷紧弓弦,全神贯注!
压住怒火,面不改色!
瞄准目标,一击必杀!
就这样,一波又一波的箭雨,连绵不绝地泼洒向敌阵,无情地收割着生命。
草军的冲锋队列被这突如其来的丶密集到令人室息的远程打击彻底打懵了。
以两三千战马形成的磅礴的冲击力,就好像被迎面扇了三锤一样,在还没抵达保义军阵前时,就已经被削弱了至少三成。
但饶是如此,残馀的草军骑兵依旧凭藉着巨大的惯性,狠狠地撞上了保义军的步兵方阵。
「轰————!!!」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密集的潮水拍在了堤坝上。
最先承受冲击的,是郭琪统领的保义军衙外右厢四都。
此刻,穿着铁铠,站在将旗下的郭琪,双目赤红,看着被冲乱的前阵步槊,——
大吼:「顶住!弄死这些龟孙!」
郭琪摩下的主力是当年杨帅的精锐黄头兵,本身就是在西川战场上驰骋多年的悍勇之辈。
此刻这些人奋勇争先,步槊的尾端死死压在地上,身后的袍泽们咬牙切齿,用自己的肩膀和身体,硬生生地去扛骑兵的冲击力。
「铛!咔嚓!」
巨大的撞击力让最前排的步槊瞬间崩碎,但也让撞上来的草军承受了巨大的伤亡。
战马的头骨碎裂,骑士的长枪折断。
被捅穿胸腹的战马嘶鸣地倒在地上,但它们奔冲的惯性,依旧将最前的几排保义军步槊手撞得筋骨断裂。
这就是前排的命运!
无论是草军的前排还是保义军的前排,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会死在第一轮的冲击中。
恐惧是人的本能,但勇气却是人类最高的赞歌。
直面死亡,直面恐惧!为袍泽赢得战机!这就是他们站在前排的意义!
越来越多的草军骑士踩着同伴的尸体和保义军的尸体冲进了阵内。
可在第一波冲击过后,便是最残酷的血肉搏杀。
草军骑士居高临下用马槊将下面的保义军吏士捅穿成了血葫芦,而更多的人也被四面八方攒过来的步槊给挑死在空中。
战至后,马槊皆折,草军又挥舞着手中的横刀,疯狂地劈砍着下方伸出的头颅。
而保义军的吏士们,也将一杆杆步槊奋力刺出,每一次捅刺,都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
一些草军骑兵试图跃过槊墙,但立刻就被后方步槊手们串成了糖葫芦。
更多的骑兵则是被卡在阵前,进退不得,然后被后方袍泽推着撞上前方的步槊。
他们就这样被挤压地戳在了步槊上,身体一点点地被压下,最后绝望地嘶吼着,无力地死去。
郭琪所部就这样,如同一块坚硬的礁石,任凭惊涛骇浪如何拍打,都岿然不动,将草军最凶猛的攻势死死地挡在了大纛前。
而于此同时,郭琪所阵的右边,是孙传威的保义军衙外右厢三都,他们也遭受着剧烈的冲击。
孙传威自报了血仇后,就像是突然长大了一样,为人越发沉稳。
面对敌军的冲锋,他没有让士卒们一味地死扛,而是采用了更为精巧的战术配合。
当前方的草军骑士顺着坍塌的军阵冲进来时,早已上好弦的保义军弓弩手们对着这些迟滞的骑士就是一轮箭雨。
一时间,人仰马翻,冲进阵内的草军瞬间陷入了一片混乱。
然后这些弓弩手就撤往了两边,露出了由孙传威亲自带领的百人陌刀队。
百名身着重甲丶手持两米多长陌刀的士兵,迈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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