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7章 白厅双影帝(1/2)
马车在伯克利广场14号的达拉莫伯爵宅邸前停下。
门环叩响后,开门的是位神情拘谨的老管家。他见到亚瑟时怔了一下,显然认得他,但又显然没有收到任何提前告知。
不过这倒并不是老管家不尽职,而是达拉莫伯爵收到亚瑟的来信后便马不停蹄的从达勒姆郡的老家赶回了伦敦,甚至都忘记提前知会伦敦的仆人们一声他今天有要客。
「亚瑟爵士,请————请容我先去通报一下。伯爵·下刚到没多久————还没有来得及向我们交代任何访客事宜。」
亚瑟点了点头,他并不着急,只是摘下手套,目光落在玄关处那几只尚未拆封的旅行箱上,上面还落着些煤灰和泥点子。达拉莫伯爵显然是连夜赶路,甚至没给自己留下片刻修整的馀裕。
而这,恰恰也印证了亚瑟的判断。
一位被内阁从加拿大仓促召回,心中满是愤懑的政治家,绝不会像他嘴上说的那样,安分守己的躺在乡间庄园安度馀生。他之所以会火急火燎地赶回伦敦,便是因为伦敦是他唯一能替自己辩护丶能向政敌算帐的地方。
老管家话音刚落,楼上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呼吸之间,那道熟悉的身影便出现在了楼梯口。达拉莫伯爵身穿一件还没来得及换下的旅行外套,胸前的领巾打得有点松,看得出来,这一路上他都没有心思整理自己行头。
伯爵的目光快速扫向门前,掠过老管家和埃尔德,径直落在了亚瑟的脸上:「来了?」
亚瑟微微颔首:「阁下。」
达拉莫没有邀请他们去客厅,也没有寒暄,而是抬手一招呼:「上来吧。这里不方便说话。」
书房的门关上后,伯爵甚至没有等亚瑟坐稳,就已站在壁炉旁,一手扶着窗台,像是在极力压抑某种要从胸腔里冲出来的冲动。
他转过身正要开口,这才忽然意识到书房里除了亚瑟以外还有一个人。
达拉莫的目光倏地转向埃尔德,眼神里闪过一丝困惑与下意识的审视:「这位是?」
埃尔德原本正笑呵呵地打算与他套近乎,结果达拉莫这句话一出口,这位伦敦大学古典文学专业的最佳校友顿时把脸拉下来了:「阁下,您————不记得我了?」
达拉莫的眉头微微动了一下,他认真打量了一下埃尔德的外貌和行头。
「这————让我想想。您是亚瑟的私人秘书?」
埃尔德的笑容顿时僵住了。
达拉莫意识到自己猜错了,连忙改口道:「《威斯敏斯特评论》的撰稿人?
加拿大殖民政府在伦敦的特派代表?选区协会的————」
埃尔德终于忍不住了:「阁下,我是埃尔德·卡特!伦敦大学古典文学专业的埃尔德·卡特啊!」
「埃尔德·卡特?」达拉莫眉头一皱,捏着下巴认真的回忆着:「卡特————」
亚瑟见状,轻轻地咳嗽了一声,从旁提醒道:「因为给教授行贿送茶叶挨过处分的那个。」
「啊!」达拉莫眼睛微微睁大,一下子就想起来了:「给罗伯逊教授送了两罐茶叶的那个卡特?」
埃尔德的脸瞬间涨得通红:「阁下,那不是我的本意,我————我当时是实在没办法了。」
「行了,我记得你了。」达拉莫笑着抬手制止了他:「你的名字当年在布卢姆斯伯里可是颇为响亮。当然,不是因为学术。」
埃尔德被呛得一句话说不出来,只能尴尬地连连点头。
达拉莫伯爵打趣道:「不过,你现在是做什麽的?总不能离开学校以后,开了家茶叶铺吧?」
一说到职业,埃尔德佝偻的腰杆顿时又挺直了:「我大学毕业之后就去了海军部,跟着贝格尔号完成了环球科考航行。至于现在,我在海军部的海图测量局任职,主要负责沿海测量和档案汇编,有时候也帮忙处理航路资料。」
亚瑟也趁机给埃尔德镀了层金身:「埃尔德是海军部的二等书记官,在海图测量局担任蒲福上校的副手,也就是副局长。」
达拉莫原本只是礼貌地点了点头,可是当亚瑟补上「蒲福上校的副手」这几个字的时候,他的表情明显变了。
那不是因为势利眼,而是因为他看到当年在伦敦大学播下的种子又有一颗结了果。
「这可是正经的本事。」达拉莫伯爵欣慰道:「蒲福上校是皇家海军科学部门的权威。他要是愿意把你放在身边,那说明你在专业上绝对是过了关的。」
埃尔德被夸得有点不知所措,但还是挺直了胸膛:「谢————谢谢阁下。
达拉莫伯爵摆了摆手,他感慨道:「当初我和布鲁厄姆丶格罗特丶沃伯顿————和他们这些人一起筹划建立伦敦大学的时候,就是为了让这个国家里那些不攀附贵族丶不依赖血统的人,也能靠自己的脑子出头。现在看来,第一个成功是亚瑟,而第二个,就是你了,卡特先生。」
亚瑟看到达拉莫伯爵正好提到了这个问题,于是顺水推舟道:「而这,也是您想在加拿大继续贯彻下去的事情。」
达拉莫闻言摇了摇头,他落座道:「我想要贯彻是一回事,现实允不允许是另一回事。就像伦敦大学,1826年成立,但是却在六年后才正式获颁教学特许状。」
亚瑟从怀里取出几份报纸放在桌上:「您最近还在关注加拿大的事情吗?」
达拉莫伯爵下意识瞥了一眼桌上的报纸,语气却装得云淡风轻:「这些————
我在乡下的时候大概翻过一两份吧。我大概知道最近的争论焦点————不过,殖民地的情形本来也就那样,吵吵闹闹,不足为奇。」
亚瑟见到他这个态度,已经放下了一半的心:「其实,我在今天来见您之前,曾经去白金汉宫觐见过女王陛下。我和女王陛下聊到了一些您关于下加拿大叛乱的看法。」
「嗯?是吗?」达拉莫伯爵伸手倒酒:「陛下是怎麽看加拿大的?」
「陛下对加拿大并不了解。她对于加拿大的全部印象,几乎都来自她的父亲肯特公爵曾在那里生活过很长一段时间。」
「肯特公爵————爱德华王子啊————」达拉莫伯爵听到这个熟悉的称呼,也忍不住回忆道:「那确实是一位值得尊敬的人物,谁能想到呢,那位健壮如牛的王子居然会因为一场风寒骤然离世。倘若他还活着,现在坐在王位上的,本应是他的。」
埃尔德按捺不住寂寞的追问道:「听说您与肯特公爵私交很好?」
「我们私交确实不错,但更准确的说,肯特公爵是与我的岳父格雷伯爵私交甚笃。」达拉莫伯爵将酒杯推到埃尔德和亚瑟面前:「对了,还有布鲁厄姆,二十多年前的时候,他就已经是肯特公爵的密友了。而且我们私下聚会的时候,布鲁厄姆偶尔还是会提起他,说肯特公爵对改革有真正的兴趣,而非附庸风尚。」
亚瑟也附和道:「布鲁厄姆勋爵也对我提起过,他说肯特公爵是王室中最具公正精神丶最能理解人民之苦的王子。肯特公爵的谈吐与见识更接近哲学家,而非是普通贵族。」
埃尔德听到这里也不免惊讶:「真的吗?这话可不像是能从布鲁厄姆勋爵口中说出来的。」
埃尔德的疑问不是毫无道理,在英国,是个人都知道布鲁厄姆勋爵对几位王子的蔑视态度。
他对乔治四世的评语是:「国王陛下认为自己是个政治家,这是他最大的幻想。陛下最大的才能,就是能在镜子前对自己感到满意。」
他对坎伯兰公爵的看法是:「坎伯兰公爵的野心只有一件事能限制,那就是他能力的缺乏。如果让他掌权,他会让英国倒退一百年。」
然而,布鲁厄姆这样的人,居然能尊重肯特公爵,这确实非常罕见。
达拉莫伯爵解释道:「这不奇怪,肯特公爵生前一直是《爱丁堡评论》的坚定支持者。而你们应该知道,布鲁厄姆就是《爱丁堡评论》的主要撰稿人和创办者之一。如果肯特公爵没有去世的话,现在布鲁厄姆肯定不会被边缘化。」
亚瑟听到这话,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布鲁厄姆勋爵为什麽在上届议会闭幕时,坚持称呼肯特公爵夫人为「王太后」,甚至不惜与墨尔本子爵在上院爆发了口角。
闹了半天,布鲁厄姆勋爵这些年不论上台还是在野,都坚持维护肯辛顿宫和肯特公爵夫人的权利,是为了回报肯特公爵的知遇之恩。
「不过,阁下————」亚瑟开口道:「虽然肯特公爵在女王陛下八个月大的时候就去世了,但他的形象在女王心中的分量,远比我们想像得要重得多。」
达拉莫抬起眼,静静看着亚瑟:「嗯?怎麽说?」
「她对加拿大的一切印象,都来自她父亲当年的言行。」亚瑟缓缓道:「尤其是,女王陛下一直认为,加拿大是父亲辛劳半生的地方,是一个必须被理解,必须被治理得体的地方。她并不是将加拿大视作普通事务,而是带着某种私人情感。正因如此,陛下对您的态度,并没有像内阁的部分成员那样,抱有成见。」
达拉莫的眉峰微微收紧:「她对我————并无成见?」
「她对您的第一印象,是肯特公爵与您和格雷伯爵的友谊。其次,是布鲁厄姆勋爵前段时间在报纸上的那句评价,倘若肯特公爵尚在,他肯定会赞成达拉莫在加拿大所做的改革尝试。」
达拉莫的呼吸仿佛顿了一下,他已经意识到了,亚瑟今天带给他的,会是个好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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